“公子,这案子事关重大,不是一般的命案,这次的案子牵连了十多条人命了,且府衙内一点凶手的线索也找不到,一旦公之于众,会造成恐慌的。”
“那你觉得现在还能瞒得下去?”
将官低着头,余光瞥见一个男人趁着这边松懈一个快步冲进了城,身后陆续有人钻空子溜进了城。
“快拦住……”
“让他们进城!”李长洵神色凝重。
十几条人命,凶手简直丧心病狂啊,这案子也不是一般的严重啊。
混乱的人群里,阮鱼巧妙的躲开人群的冲撞,到城门口时,一个男人冲过来撞上阮鱼,两人连带着摔在了地上。
我日!
阮鱼捡起地上的木棍就要一棍子还回去,结果一抬头人就没影了。
那边,李长洵等人看了过来,阮鱼忙丢下棍子,逆流而出。
乌松乡田野边,阮鱼揉了揉酸痛的膝盖,然后伸开手臂呼吸着田野的空气。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脚边,阮鱼低头一看是张纸条,忙弯腰捡起来。
武洲金陵城,梅姨消失。
阮鱼将纸条塞进嘴里,然后走向村庄。
灯光下,朱大勇夹了筷青菜放进嘴里,合着米饭含糊不清道,“虎妞和虎儿都去城里她外祖父家了,孩子他娘我也让她先去城里避一避了。”
“我?我不能走,地里的庄稼需要人看着,我走了那些庄稼怎么办?”
阮鱼喝了口茶水,环视四周,问道,“勇叔,阿文呢?阿文去哪里了?”
“阿文?阿文怎么了?他不是在学堂吗?”朱大勇莫名其妙的抬头。
阮鱼手一顿,抬头凝重道:“阿文的同窗说他请假回家了,昨天就回来了。”
朱大勇的脸色也难看了下来,“阿文没有回来啊,怎么偏在这节骨眼上……”
室内摇曳的灯光下,两人神情凝重,屋外夜风呼啸,犹如鬼魅在夜里发出嘶吼声。
林文言失踪了。
……
十里外的陈乡,夜色笼罩,村庄里,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挂上白色的丧幡,有的是替自家挂上的,也有的是替邻居或者故去的亲朋好友。
一户农家门口,三四个人聚在灵堂里,一个妇人跪在灵柩前哭的声音嘶哑。
一个眼眶红红的的男人扶住她,沙哑着声音劝慰道:“大姐,别哭了,要是三妹听见了,她在天之灵不会安心的。”
“你别拦我,我妹妹死的这么惨,她在天之灵如何能安?老天爷啊!”妇人奔溃道。
“大哥,你说如今,人都死了,竟然连葬礼的人都没几个,清冷成这般模样?”
“轩儿,你别怪你大伯母他们,他们也是害怕,如今村里人人都进城避难去了,我们和他们虽说是亲戚,但关系也不是很亲近,这也是人之常情啊。”
三人戚戚哀哀,为首的妇人哭晕过去,另一个妇人红着眼去扶住她。
男人突然打了个机灵,猛的往身后看去,远处的黑夜里,一个男人和一个少年提着路灯向这边走过来。
“快进屋!”他大喊一声,身后的人二话不说就进门关上了门。
妇人和一个年轻的少年抄起了菜刀放在身前,靠在墙角瑟瑟发抖。
又过了许久,男人大着胆子从门缝里向外看去,一身蓝色衣袍的男人走上阶梯,敲响了门。
“刘轩在家吗?在下陆玄。”男人温润的声音传过来。
男人哪里认识陆玄,一听是找自己儿子的,心猛的揪在一起透不过气来,粗着嗓子喊道,“不在不在,你们找错地方了,俺这里没有什么刘轩。”
门外响起李长洵的疑问声,“可刚才还没过来的时候,我好像看见轩哥儿了。”
是李长洵和陆老师。
少年红着眼拉住男人的手臂,哽咽道,“父亲,是李公子和陆先生。”
男人神情凝重的看着他,问道,“你确定吗?轩儿。”
少年点点头。
打开门,刘轩冲进李长洵怀里,哽咽道,“李大哥,陆先生,你们怎么来了?”
李长洵拍了拍他的肩膀,严肃道,“先让我们进去坐坐吧,这外面有些夜凉。”
男人将陆玄请了进来,角落里的妇人低着头耸着肩头小声哭泣。
“刘叔,请问村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事的?”李长洵问道。
陆玄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男人闻言仔细回忆了一下,声音沙哑道,“起初是月初,王三家的媳妇突然死了,其实也不是很突然,因为王三的媳妇自前年在地里摔倒后身子便一直不好了,大夫也说拖不了多久让准备后事,但是后来听王三说他媳妇是被人害死的,因为他媳妇死前身体还没这么糟糕,勉强能下床行走,不可能马上就没了的。”
“不过因为王三媳妇迟早会走的,也就今年前半年和后半年的事,所以大家伙都没怎么放心上。”
“但是后来,王三媳妇出殡第三天,钱家也出事了,钱贵的老母亲被人发现死在自家水井里了,手臂被分成一节节的,手指关节全碎了,鲜血染红了整个水井。”
“捞上来的时候,人头都没了,乡亲们打捞了许久也没有捞上来。”
“当时,村长马上就到镇上报案了,但是钱贵老母亲出殡后照样是第三天,田家的媳妇也被人发现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地里,手和脚整齐的被砍成了一节一节的放在了脑袋旁边,那叫一个吓人,要不是脑袋还在,都认不出来那是谁,呕!”
男人脸色苍白,捂着嘴转身干呕。
“此后每隔十天,便有妇人死去,死相极其惨,”男人捂脸哽咽,“简直丧心病狂啊,对一介女流都下如此狠辣的手。”
“刘叔,是只有妇人遇难,男人一个都没有吗?”
“是,有妇人和小姑娘,但是男人一个都没有。”
刘轩担心的走到角落里的颤抖的妇人面前,小声说道,“小姑?”
妇人猛的抬起惨白的脸,双眼布满了血丝,眼窝深深凹陷,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沙哑道,“大人,大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惊恐的瞪大了眼,然后猛的用力将头狠狠砸向地面,眼泪从眼角流下,一滴一滴的低落在地上。
男人和李长洵看了过来,刘轩有些呆呆的看着面前有些疯癫的妇人。
陆玄上前一步先反应过来,手往妇人的后劲一敲,妇人便晕了过去。
“陆先生,实在对不住,家妹可能是受了刺激……”男人也有些眼眶泛红了。
他妹妹的女儿可是死在了她身边,一觉醒来女儿就没了生息,浑身冰冷满床的血,而她一点都没有察觉。
刘轩上前掀开衣袍跪在李长洵面前,声音哽咽道,“李大哥,我小姑自从表妹走了以后精神就有些问题了,无论如何,都请李大哥和陆先生一定要为我们陈乡抓住凶手!绝不能任其逍遥法外!”
李长洵忙错身避开,伸手拉起刘轩,喝道,“轩哥儿,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男子汉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我哪里受得起,快起来!”
“刘叔,我们今晚就不回去了,不知你们这……”
“有的有的,若是二位不嫌弃寒舍简陋,我这就去收拾收拾,二位先坐一会儿。”
陆玄起身走到灵柩旁,看向刘轩,清冷的声音响起,“刘轩,我想看看这尸体。”
刘轩一脸为难的说道,“先生不可,在我们乡下有个规矩……”
“轩儿,打开吧,规矩是死的,”屋子里响起刘叔的声音,“说不定先生可以查出凶手。”
棺材打开,一股腥臭加泥土的腥味直冲李长洵的天灵盖,李长洵没忍住跑到门口干呕起来。
刘轩则是因为那棺材里血肉模糊的脸和青紫色的残肢断臂,甚是吓人,他没忍住瘫软在地上一阵头晕目眩。
“轩儿?”刘叔听见声响便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刘轩,面色焦急。
“长洵,帮忙把人扶进去。”陆玄开口道,围着棺材面不改色,放佛闻不到刺鼻的气味一般。
刘叔看过去,男人二十一二很是年轻,面冠如玉,身形修长,周身气度不凡。
然后陆玄在他的目光下戴着手套,伸手探向了棺材。
“唉?先生……?”他喊道。
陆玄回过头,说道,“不能碰?”
男人僵硬的摇了摇头,既然人家都没嫌弃,那他也不好继续说什么了,毕竟也是帮他们。
他还是去帮陆先生烧点开水等会儿净手去味。
那边陆玄继续在尸体上翻了翻,目光停留在脖子上,然后视线往下移到妇人的腰上,他伸手往下按压,手也跟着陷下去。
腰被斩断了。
妇人安静的躺在棺材里,脖子上一道醒目的缝补线,衣物下应该多处地方也是这种缝补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