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清晨,长淮城里,县衙门前里里外外围满了人。
妇人们跪在地上哭诉,大喊冤屈,男人们则愤愤不平的指责县衙里的大人懦弱无能。
“大人!你们要逼死我们啊!”
“我们无路可走啊!”
“罗通你这狗官!出来!”
“废物!”
“大人!救救我们啊!”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有的询问,有的解释。
一个少年站了出来,掀袍跪下,朗声说道,“顾府顾枝求见县令大人!”
紧接着另一个少年也无奈站了出来,跪下,跟着喊道,“顾府顾墨求见县令大人!”
良久后,一个少年也要站出来,但被同伴拉住,摇摇头说道,“夏良,你别跟着胡闹。”
少年犹豫的收回了脚。
紧接着一个文弱的少年站了出来,大声喊道,“解府解浚成求见县令大人!”
陆陆续续有少年人站了出来,跪下,朗声喊道。
“汪府汪宇求见县令大人!”
“谭府谭之云求见县令大人!”
“卓府卓照求见县令大人!”
……
先前的少年一甩开同伴的手,皱眉道,“读书科举当官本就是为解百姓之苦,若现在我不站出来,那这么多年的圣人书岂不是白读了吗?”
说罢,也跪在了行列里。
一个瘦弱的男人打开了衙门,对众人拱手道,“各位实在对不住,大人病了,不能起身……”
“病了?这个时候病了?吴主薄你骗谁呢?”
“主薄大人,你们这些当父母官的,真的忍心看我们受苦受难吗?”
吴主薄连忙解释,“大家伙误会了,大人有派衙役去捉拿凶手……”
“哦?那请问主薄大人,凶手是何人?”
“这……”
“答不上来了吧?你们都没有去查,怎么会知道凶手是谁。”
吴主薄看着闹哄哄的人群,欲哭无泪,百口莫辩,他只是一个主薄,这些又不归他负责。
“让一让,陆先生来了。”
衙门内,吴主薄领着一脸冰霜的陆玄走了进来。
“陆先生来了?”罗县令一脸惊喜的一把打开了门。
门一打开,一把闪着寒光的剑便落在了他的脖子上,罗县令腿一软便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陆先生饶命啊!”罗县令顿时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对面一身蓝袍的男人冷若冰霜,声音更冷,“罗通,等陛下圣旨到了,你这顶乌纱帽就不用戴了!”
“陆先生陆先生,都是那个杀人犯威胁下官的,他让下官不要多管闲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否则就杀了下官!”
“这不能怪下官啊,那个人太厉害了,悄无声息的就溜到下官房间威胁下官,真不能怪下官啊!”
“下官这上有老下有小的……”
“罗通,”陆玄说道,“你以为只有你上有老下有小的吗?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陆先生,下官……”
罗通低着头不敢看陆先生的脸,这陆先生生气的样子也太可怕了,虽然没有愤怒砸东西,但是一双眼睛冷的像刀子一般。
“那人是谁?你可记得他的模样?”
“不认识,没见过,当时屋子里太黑了,下官没看清……”
陆玄收回剑,罗通松了口气,但是下一秒看见陆玄提剑朝自己砍了过来,吓得呼吸一滞,大声尖叫道。
“陆玄你不能杀了我!就算我有错你也不能随手杀了朝廷命官!无令行动,陛下也不会放过你的!”
一缕头发从罗通面前掉落,罗通红着脸大口呼吸,感觉自己差点走到尽头了。
“谁说我要杀了你?”陆玄面无表情的说道,“县衙我接管了,这案子我也接了,你最好安分守己的等着陛下的圣旨,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住进地牢。”
“陆先生你不能这样对下官!下官好歹也是一县之令……”
罗通看着男人手里的明黄卷轴,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李长洵走了过来,对陆玄拱手道,“先生,府衙外的群众已经安抚好了,除了报案人,其他人都散开了。”
陆玄朝外面走去,对着其余人说道:“下令下去,封城。”
原地,罗通一把甩开吴主薄的手,咬紧牙,恨声说道:“这该死的陆玄!这案子他要想管就管吧,这凶手可不是普通百姓,背景可是京城!”
随即又委屈,这陆玄就知道拿陛下的圣旨吓他,天子的巡察使又怎么样。
他迟早赶走这烦人的陆玄,这县里有他没陆玄,有陆玄没他。
“还愣着干什么?!快让上边的人拦住陆玄给陛下的信!”
……
雾笼罩的坟山上,短短一个月就增了几座新坟,更添几分萧条。
仔细看去,可以看见许多坟都被掀了个底朝天,露出棺材本身。
一座被挖开的坟前,一个少年人弯着腰用铁锹铲开泥土,露出黑色的棺材一角。
紧接着少年人又继续铲开其他地方的泥土,露出一个黑色的棺材。
阮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种起雾的天气,她竟然出了一身汗。
讨厌的林文言,要不是因为他,她才不想参合这种命案。
用力掀开棺材的一瞬间,阮鱼猛的往后倒去,用力深呼吸一口然后凑近棺材,带着手套在尸体上摸索着什么。
臭气熏天,惨不忍睹。
阮鱼都感觉自己臭了,她扯开尸体的衣襟,心脏那里横七竖八的缝了起来,阮鱼用力嗯了一下心脏位置,硬邦邦的。
听说这位小娘子死的时候,心脏被人挖了,然后其他人找不到她的心脏在哪,于是便找了块石头缝了进去。
阮鱼从一旁的小袋子里拿出剪刀,剪开了线,然后翻开里面,硬硬的,果然是块石头。
阮鱼伸手往里面掏了一下,往外一扯,一条长长的血便被拿了出来。
这是一条发带?
阮鱼眼睛一瞬间亮了,看来是乡亲们整理尸体的时候胡乱将其当做死者器官给缝了起来,阮鱼将血带放进铁盒子里,盖上。
阮鱼双手合上,朝着死者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整理好其的衣物,站起将棺材盖上。
雾霾的坟地里,两个老人相互搀扶着提着篮子里面装着纸钱走了过来,看见这一幕气的直打颤。
“天杀的!快抓住那个人!”一声粗哑的怒喝从声后响起。
阮鱼打了个机灵,收起工具就跑。
夜色降临,长淮城门口,阮鱼看着禁闭的大门面露遗憾。
看来今天是进不去了。
长淮城什么时候关城门这么早了?
“军爷,你行行好吧,我就是真的想回家,我,我不是城里人。”一个男人哽咽道。
阮鱼忙趴在草丛里,末过头顶的草从刚好将她掩住。
一个男人被一个士兵推了出来,手里掂了掂一袋钱袋,挑眉道,“没想到你穿的这么脏兮兮的,还挺有钱的。”
“嘿嘿,没有没有,就是一点小钱,实不相瞒,今天是我家夫人的头七……”
“去去去,赶紧走!”士兵一脸晦气的打断,忙将城门关上。
男人赶紧就跑开了,随后城门里响起士兵骂骂咧咧的声音。
“混蛋!是石头!”
阮鱼噗嗤笑了一下,看着男人消失在视线里,准备起身,突的身后寒毛竖起来了。
手一撑地借力避开身后袭来的冷风。
一支箭没入地面。
阮鱼冷汗涔涔的往下流,站起身一个后肩摔将身后扑过来的人按倒在地。
草丛里一个大汉拔刀冲了过来,地上的男人喊道,“不要下死手!”
那就只是单纯的想教训一下她咯。
阮鱼脚一松懈,被身后冲过来的大汉一脚踹倒在地,她忙护住怀里的东西。
紧接着数不清的木棍落在她的身上。
我靠!
判断失误。
这跟下死手有什么区别?
阮鱼一阵闷哼,头一歪便不动了。
“好了,晕过去了。”
“老大,要把他绑回去吗?”
“不用了,老爷只让教训一下,咱们回去吧。”
“哼,要我说这小子也太弱了点吧,才打了几下,我手脚都没活动开呢,跟个娘们似的。”
“还很不知天高地厚,连公子也是他能挑衅的?活该!”
“闭嘴!”
很快天地间便恢复了一片寂静,阮鱼捂着肚子慢慢爬了起来,苦憋道:“又是姓连的!不行我要报仇!疼死了!”
凝望着城门的高度,阮鱼收回视线,慢吞吞的走到城门口,摸了摸身上所有的兜,叹了口气。
她穷的连枚铜钱都没有,那士兵是不会放她进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