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师兄。”

    陆大有对他十分了解，急忙开口解释。

    “大师兄又因为喝酒惹出了乱子，触怒了师父，要被当着所有师兄弟的面施以家法……”

    风鸣皋轻哦一声，没有答话。

    华山大师兄令狐冲和他经历仿佛，俱是无亲无故，自幼被岳不群及宁中则收养，比起师兄弟来，更加近似兄弟。

    然而，两人性情却是截然相反。

    华山掌门岳不群素有“君子剑”之称，为人谦逊有礼，蕴藉儒雅，江湖之中，人所共知。

    被他一手养大的令狐冲却偏偏是个混世魔王的性子，整日酗酒滋事，放浪形骸，一日十二个时辰，倒有六七个时辰是醉着的。

    至于交游一项尤为不检点，只要对上脾气喝得了酒，三教九流，无不称兄道弟交接。

    已然逐渐成为岳不群、宁中则心中一件老大难题，尤其当风鸣皋成长得如此出色后，对比就越发明显。

    去年腊月，令狐冲在汉中无故打了青城派的两人侯人英、洪人雄，连摔他们七八个筋斗。

    原因仅仅是因为他在酒楼喝酒中偶然听到其二人与青城门下另外两人方人智、于人豪并称“英雄豪杰，青城四秀”，觉得污了自己耳朵。

    甚至还当众蔑称他们为“狗熊野猪，青城四兽”，可以说把青城派的脸面埋汰到了地里去。

    要知道，华山、青城同属道家一脉，又是剑术名派，交好已有过百年之久。

    当今青城掌门余沧海先师长青子，与君子剑岳不群恩师关系更是匪浅。

    令狐冲此举，可以说是无礼之至。

    因为此事，他已经被岳不群施过回家法门规打了三十棍子，勒令闭门思过。

    对了，当时的陆大有因为在旁取笑未曾劝阻也被拖累挨了十棍。

    没想到才没过多久，他居然又惹出事来。

    这也是陆大有方才迟疑的根本原因。

    各门各派，大师兄与关门弟子这一头一尾地位非比寻常。

    君子剑岳不群春秋隆盛，关门弟子自不必提。

    尤其大弟子肩负着代师授艺，整顿门风，迎来送往的重任，往往顺理成章接管本派门户。

    但此事并非绝对，须得武艺、才智、德望、功绩均能服众方可。

    如今的华山，令狐冲虽为大弟子，但品行实在放纵，远不如“小君子剑”风鸣皋多矣。

    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看来，难免有兄弟阋墙，同室操戈的火药味。

    陆大有这些师弟们夹在其中，委实为难。

    更何况，双方矛盾远不止掌门之位一项而已。

    除了令狐冲、风鸣皋两名弟子，岳不群与宁中则还生养有一女。

    唤为岳灵珊，与风鸣皋年纪相当，正是摽梅之时。

    三人自幼一道长大，情谊自然非同小可。

    令狐冲、风鸣皋入门时日、资质悟性均远超他人。

    华山门下众人早已看出，师父师娘有意在令狐冲与风鸣皋中拣选一人为婿，承继华山基业。

    基本上选中了谁，华山掌门之位就要归谁所有。

    要知道岳不群与宁中则当年亦是师兄妹，后来结为夫妻，恩爱甚笃，共同撑起了华山门户。

    堪称武林一代佳话。

    此举也算是沿袭旧例，萧规曹随。

    麻烦之处亦在于此。

    若是只有一人，自然没什么话好说。

    但偏偏有两个人，这就让人难以抉择了。

    不论选了谁，另一个人都未必服气，甚至连带着和他们关系亲厚的师弟们也要生出争执。

    如若有人负气出走，无疑是大大折损了华山底蕴。

    也是因为这样，师父、师娘才没有急着宣布决定吧。

    陆大有如是猜想。

    虽然他绰号“六猴儿”，天生猴性，天生和同样惹事不安分的令狐冲比较投契。

    但也不得不承认，风鸣皋从品行、处事上看都更加适合接任掌门之位。

    尤其……

    要知道，令狐冲年纪大了风鸣皋和岳灵珊二人足足七岁。

    怎么也不如风鸣皋更加般配。

    甚至，就连武功说不得也是如此。

    哪怕令狐冲多练了七八年功夫。

    但他生性懒散，终日醉酒，被寒暑不辍的风鸣皋渐渐赶上那也是理所当然。

    风鸣皋本身资质悟性就在令狐冲之上，更有系统在身，其实并未有把令狐冲视为竞争对手的意思，很愿意和他一并携手光大华山。

    但熟知剧情的他更清楚，令狐冲此人太过放纵，当个隐士纵情山林尚可，真让他肩负起华山派的重任实在是所托非人。

    两人对华山路径均是无比熟悉，又有轻身功夫随身，不过两刻钟，便已下得山来，接连穿过四五座粉墙大屋，出现在师父岳不群所居的“有所不为轩”前。

    还未进门，就听到一把嗓音传来。

    “令狐冲，你身为本门大弟子，可还记得本派门规！”

    声音清朗，但语气却是极为严厉。

    风鸣皋、陆大有对视一眼，不自觉放缓脚步、端正仪容。

    华山门下拢共三十许人尽皆汇集于此，依着入门先后次序分列左右两侧。

    一男一女并肩立于堂前，居高临下审视着跪着的那人，满面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