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小书房。
“二爷。”
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手下,正在向龙腾复命。
可是,龙腾的脸色却不太好。
“怎么回事?”
龙腾浓眉紧蹙,他人虽然在内院,可是消息并不闭塞。梁隽邦那边的情况变得越不堪,这和他所预期的相差太远了。分明他已经让人过去,怎么还会成了这样?
“二爷,这……”
手下突然单膝跪地,支吾道,“请责罚属下。”
“……”
龙腾愣住,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这话什么意思?”
“二爷。”
手下像是鼓足了勇气,一口气说到,“属下是替二爷做个了断!您和梁中将、宣四小姐不能永远这样下去。二爷明明就很喜欢宣四小姐,哪一方面也不会输给他。”
“你……”龙腾急躁的想要打断。
但手下却不停,“二爷,宣四小姐对二爷也是有好感的,这一点属下看的清楚。你们之间的障碍,便是梁中将,只要他不在了,你们是能在一起的!”
“二爷,属下跟随您多年,从来没见过您对哪位千金如此上心!你们这么般配,为什么要放弃?二爷您下不了狠心,属下替您做了!”
“住口!”
龙腾抬起手,狠狠一拳头将手下击倒在地。
气愤难平,“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擅自做主的?我心里怎么想的,你怎么知道?你这样,是陷我于不仁不义!”
手下偏着脸,安静的不一言。
“啊……”
龙腾烦躁的抬起手,重重砸在桌面上。弄成这样的局面,他难辞其咎。
“呼!”长舒一口气,龙腾问到,“你最后离开,情况怎么样?”
手下抬头看了看龙腾,复又低下了头,“梁隽邦只怕不能回来了。”
“什么?”龙腾猛的看向手下。
“是这样。”手下索性敢作敢当,“双面夹击,他纵使有通天的本事,保住性命不难,但……想要回来凤城却是绝对不可能!”
“……”
龙腾心口一空,瞳仁剧烈收缩,神色瞬间冰冷。
“二爷。”手下扯扯嘴角,旁边的血丝还没有干。
“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龙腾款步走到手下面前。
手下点点头,“是,属下做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但,属下不后悔……若是能成全二爷和宣四小姐,属下受点惩罚算什么?二爷,您并非不仁不义,所有的事情都是龙胜和属下所为,您大可坦坦荡荡!”
“哼!”龙腾冷笑,坦荡?
“二爷。”手下闭上眼,抱着接受一切后果的决心,“宣四小姐会难过一阵,但这是您的机会,属下不后悔!”
“放肆!”
龙腾低吼着闭上眼,像是很疲惫,“错是你自己犯的,怪不得我按照规矩来。”
“是。”
“自己去领吧!”龙腾朝他挥挥手。
“是。”手下站起来,倒退着往外。
龙腾蓦地转过身,长叹到,“以后,你不能再跟着我了,我……不需要自作主张的人。”
手下一愣,那感觉比领罚还要让他苦涩。但看着龙腾挺括的身影,也只能忍住点点头,“是,属下……告辞,二爷,保重。”
小书房里安静下来,龙腾整颗心也纠结到了极点。
他从书房里出来,转到早早房门口,抬起手将卧室门推开一点点。
暖阳洒在地毯上,早早就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捧着数位板,正在认真画着。
早早的母亲乐雪薇是位了不起的设计师,画画虽然不是专业,但却是必不可少的基本功之一。早早从小受了母亲的熏陶,会画一些简单的画。
其中,最擅长的就是人物写。
龙腾看了看,放缓脚步走了过去。
早早毫无察觉,仍旧全神贯注于手上的数位板。
龙腾在她对面坐下,看向她手里的数位板……只一眼,眼眶便酸了。
那是,梁隽邦。
东西方混血特征的五官,尤其深邃的双眼,从山根起便高挺的鼻梁,甚至是笑起来那一丝满不在乎的神情……尽管没有上色,只是寥寥几笔,却到了神似的地步。
该是有多爱?才能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如此精准的描摹出爱人的模样?
“……”
龙腾抬起手捂住唇瓣,喉头竟然有一丝哽咽。
“早早,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隽邦没了。”龙腾停顿了许久,才接着说到,“我代替他可以吗?我知道,我没有他好,也不可能取代他在你心里的位置,我只是想……有个机会,代替他照顾你。”
对面,早早自然没有办法回答他。
她还是专注于手上的数位板,脸上的表情是安静的、嘴角微微上扬。
龙腾想,她念着梁隽邦的每一刻都是喜悦的。
没法在这种情况下打断她,龙腾觉得不忍,若是把梁隽邦现在真实的情况告诉她,她怎么承受的了?思虑片刻,龙腾站了起来,什么也没有说出去了……
这天,是龙澄妻子的生忌。
头天,早早已经知道了,今天内院会有小的活动。
房门推开,龙腾走进来,一身的黑西服。早早也已经准备好了,同样是雪白的衬衣配黑色的长裙。
“给我。”龙腾从看护手里接过黑色的皮草,走向早早。
并没有过多的言语,抬手轻轻给早早披上了。
早早微垂着脑袋,小声道谢,“谢谢。”
她张了张嘴,像是想说话。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像今天这样的日子,龙腾难免会格外思念过世的母亲,早早想还是不要跟他提别的事了。
“走吧。”
早早轻轻挽住他的胳膊,一同出了门。
一路上,龙腾不由悄悄看着早早。她这样挽着他,难免让她产生错觉。如果,她不是以朋友的身份,而是以他爱人的身份出席母亲的生忌活动,那么母亲泉下有知,该有多高兴?
并不是很张扬的活动,整个过程很简单,出席的人也不多。
空隙的档,早早悄悄拉住龙腾,“小龙,我爸来了吗?我想……”
龙腾俯耳听她说,猜出了她的心思。但这会儿,他却不能让她见宣枭,若是他们父女见了面,梁隽邦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拉着早早的手,龙腾慢慢写到……今天不行,再给你找机会,行吗?
“……”早早不免失望,但想想今天的场合,又觉得是自己过于急躁了,只能讪讪的笑笑,“没关系,是我提了过分的要求。”
上前鞠躬的时候,因为早早看不见,全程都由龙腾搀扶着。
龙澄远远看着,朝着官方媒体点点头,将两人一同鞠躬行礼的画面定格、拍下……
寒风中,长穗却是另一番景象。
回来不过两天,梁隽邦黑眼眶浓重了许多,嘴巴上也起了水泡。就算他再怎么本事,沦落到这样的境遇,也无法不犯愁了。
“梁少爷。”
“怎么样!”
听到声音,梁隽邦急急迎了上去。他们被困这样多天,不但是失联、失援,就连外界的消息都闭塞了。手下只好冒着危险,去最近的镇上打探。
“梁少爷。”
手下摇摇头,都是没有用的报道。
梁隽邦接过报纸,拿在手里翻了翻。的确,都是些没有用的东西。眉头不由皱起,嘴唇干裂开,这以后该怎么走?
突然间,眸光移动,落在其中一版上,接着……再也移不开了!
‘哗’的一声,梁隽邦就想报纸抖着摊开,盯着那一块篇幅不大的版块,眼中渐渐聚拢上一股恨意!
这正是官方媒体报道的有关龙腾母亲生忌的新闻。
篇幅不大,算是很低调。但是,其中刊登的一张照片,却是龙腾扶着早早鞠躬的画面!龙家和宣家联姻的消息早已在凤城传的沸沸扬扬,如今这样的新闻一出来,岂不是坐实了传闻?
龙二爷已经带着宣四小姐祭奠生母了!
“梁少爷!”
“啊!”
梁隽邦看的眼眶涨,抬起手愤而将报纸撕碎。等不到下面人相劝,他已经疯了一般朝着漫天的雪地狂奔而去,怒吼声穿透天际,“啊……”
双膝渐渐失去力气,梁隽邦跌落在地,扬起脖子,任由大雪往脸上拍。
“早早,你……你……”
他实在不忍说出心中的猜想,几度哽咽。继而,拔出枪,朝着天空放了几枪。已是大汗淋漓,嘴角挂着苦笑,“哼,真是可笑,我梁隽邦注定被抛弃吗?父母也好、爱人也好,就不能好好的留在我身边吗?”
“早早!”
那一声嘶吼,蕴藏太多情感,浓重的天地都承载不起……
“啊……”
早早从噩梦中醒过来,浑身都是汗水。脑子里嗡嗡作响,而这种感觉直折磨的她头疼难忍。
“来人、来人啊!”
早早抱住脑袋,痛苦不堪。
看护就睡在外间,听到声音立即冲了进来,“宣四小姐,您怎么了?”
“疼、疼,我头疼!脑袋好像要炸开了!”早早越痛苦,脸色渐渐苍白。
“您等等,等等啊……”
一位看护陪着早早,另一外赶紧去通知医生去了。
“早早,怎么了?”龙腾比医生来的还要快,进来后直接冲到床旁,看到早早痛苦的模样,瞬时将人搂进了怀里,“早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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