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瑶心阁里没有一个护着陈氏的人。
没了李嬷嬷的帮衬,陈氏的情绪时常不太稳定,她现在甚至有些后悔将谨之给卖了。
可说什么都为时已晚,她身边再没有一个可用之人。
陈府落败,全城妇孺皆知,如今府中的下人看她的眼神都很不善。
从前在她手上受过罚,挨过打的下人都在等着看她的好戏。
“烟儿,怎么还没找到李嬷嬷,她不是说家乡有人来临城寻她,她去看看就回来吗?这都多久了。”
陈氏近两年一直十分依赖李嬷嬷,凡事都要李嬷嬷帮着拿主意,虽有时埋怨她管得多,可缺了她又让陈氏感到十分不安。
“李嬷嬷当初是这么说的,奴婢已经通知了外院的小厮去帮忙寻了,可目前还没有消息。”
其实烟儿觉得李嬷嬷怕是早就跑了,当初她说要给同乡带几件旧衣服,李嬷嬷是拿着个包袱出的府。
没过两天就传出了太尉府众人被抓的消息,李嬷嬷愿意回来才怪。
说不定她早看出了端倪,收拾细软跑掉了。
要说李嬷嬷也真是个人才,她借着陈氏不在家,没人能管束她的空档,告假两日去看同乡。
若是没有发生她猜测的事,也许过两日她就真的回来了。
但她回太尉府附近一打听,就知道坏了事,那还不赶紧跑,等着被牵连不成。
烟儿心里虽这么想,却不敢说出口。
陈氏整日疑神疑鬼,阴晴不定,如今瑶心阁里没有一个愿意搭理她的,也就烟儿逃不掉。
自从陈氏将谨之卖了,就提了烟儿为贴身侍婢。
陈府获罪,其他人都避着陈氏,只有烟儿不能。
只要二爷和老夫人不发话,陈氏终归还是侯府的二夫人,她断没有躲避的资格。
“没有消息就再多派些人去找。你没听说吗,二爷要送我去家庙了,李嬷嬷再不回来帮我,我就真的完了。”
陈氏越说声音越大,已经接近癫狂。
其实她心中也知找回李嬷嬷的可能性很小,可她就是不愿相信自己会落得这般下场。
“夫人,你冷静点。去家庙也未必是坏事。起码吃穿用度还是无忧的,只要安分地待在家庙里,总比被休弃的好。”
烟儿说的是实话,二爷已经够重情重义了,若是在一般人家早就把神神叨叨的陈氏赶出府去。
哪知烟儿不提还好,一提家庙陈氏就如炸了毛的野猫,马上失控地叫骂起来。
“你个贱人,我才不去家庙,每日念经我会疯的。让我素衣素食,青灯古佛的度日,我情愿去死。”
说着她就开始胡乱地扔东西砸向烟儿,烟儿一边躲一边喊人,可屋子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一个人进来看看。
烟儿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陈氏手里的瓷枕抢下来,就怕她用这个砸自己。
“夫人,你冷静一点。你若是打伤了烟儿,就再没有人伺候你了。”
烟儿脸上的汗水整颗滑落,陈氏发狂的时候力气极大,她是使了吃奶的劲儿才抓住陈氏的手。
可陈氏如今哪管得了那么多,烟儿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贱人,你们都是贱人。紫芙是,徐怜儿是,就连谨之都是。就凭你们这些娼妇也想抢夺我的夫君,怎么样?紫芙被我娘烧死了,徐怜儿的身体被我弄垮了,就连谨之都被我给卖了。”
“哈哈哈,所有胆敢觊觎我东西的贱人都被我除掉了。如今没人跟我抢了,凭什么还要送我去家庙?”
陈氏歇斯底里,彻底疯狂了。
“就凭这里是宣阳侯府。”
就在陈氏肆意发泄情绪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林正轩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刚刚他在外面听到了许多信息,这里还有他从前并不知道的事。
林正轩进来后一把将陈氏高高举着的瓷枕打落,眼神严厉地打量她,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烟儿吓得赶紧行礼,想退出屋子,却被林正轩喊住了。
“你去将苏姨娘和徐姨娘叫来。”
烟儿赶快应是,出去传话了。
陈氏见林正轩进来,连连深呼吸,想要抑制脑中的狂躁,可奈何都是徒劳,如今的她旧疾又要复发了。
没过多久,苏姨娘和徐姨娘就进了瑶心阁。
当她俩看到陈氏的样子时,一点都没有意外,只是平静地向林正轩行了一礼。
看两人的态度,林正轩便知道,对于陈氏的疯癫,两人知道的内情必然比自己要多。
“你们究竟还知道多少陈氏做的恶事,跟我说说吧!”
林正轩语气平淡,眼神里却透着不容反驳的意味。
陈氏刚才还想发狂,现在已经被林正轩捆着丢在了床上。
两位姨娘对视一眼,还是苏姨娘先开了口。
她将紫芙告诉她的,陈氏幼时曾得过癔症的事情复述给了林正轩。
她虽刻意注意了言辞,但林正轩还是听出了苏姨娘的话外音。
当初陈氏并不是紫芙用草药弄疯的,而是陈氏自小就有这毛病。
太尉府是故意把有癔症的女儿嫁到侯府来的,摆明了就是看侯府人善好欺,想搅得他家宅不宁。
林正轩闻言仔细回忆了一下陈氏发病后,太尉夫人急着接她回娘家治疗的情形,终于明白了过来。
怪不得自从陈氏回府后,李嬷嬷一直看着陈氏,不让她靠近自己,估计就是担心他看出端倪。
若不是他的心思从没放在陈氏身上,想来早就发现异常之处了。
而被捆着的陈氏,听苏姨娘揭了自己的老底后更是恼羞成怒,开始不断咒骂,惹得林正轩更加厌烦,直接封了她的哑穴,屋里这才安静下来。
“徐姨娘呢,你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林正轩侧头看着徐怜儿,“之前听陈氏的意思,她竟还对你下过手。”
“二爷既然问了,妾身也不便隐瞒。陈氏这些年给我用了不少药,明里的暗里的,早就将我的身体弄垮。”
徐姨娘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如今再提起这事,她心中还是会泛起浓浓的恨意。
“当初二爷带紫芙去西南的时候,我误以为自己有孕,却不敢声张。因为我背着夫人暗地里用了中和避子汤的稀有药材,想要拼个孩子巩固地位。”
苏姨娘在一旁握了一下徐怜儿的手,她压下哽咽,继续道“哪知陈氏派人跟踪我,也误以为我有了身孕,就使手段再次给我下了猛药。我无奈中招,大夫说,此生我都不可能再有身孕。”
“所以从那以后,你对我便再不复从前的态度。”
林正轩同情徐怜儿的遭遇,可妾室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同时又让他感到苦涩。
原来他只是被争夺,被利用的工具,后宅里又有谁对他付出过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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