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图南步急如风,嘴里念叨着“必须要告诉阿娘,阿娘前几日就提到伯母的病,说这时伯母定是发病了,这看来伯母的病刻不容缓!”
李图南回到朱武街,药堂旁的台阶上坐着几个乞丐,其中一个见着李图南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便上前拦了下来“李哥儿怎么跑得这么急?”那乞丐端起碗来就是一大口饭下肚,李图南停了下来看着前者狼吞虎咽的模样倒也缓了下来,一阵急喘把气顺完了这才答起话来“阿柴,你是十五年前那场疫病逃难到石城来的吧!”
阿柴挠了挠脸,思索了片刻“对!”
“那你当时有见过石樊氏吗?”李图南急着问起来。
“石樊氏?那是谁?”阿柴皱起眉来,又是一口饭下去。
“金全的母亲,经常与我一同玩耍的那个白衣书生。”李图南双手搭在阿柴的肩膀上,他现在迫切的要知道石樊氏以前的病情,倘若只是近年来才害了咳症那应该可以治愈,若是十几年前就有了这病,那便是无力回天。
“让我想想,你先别急。”阿柴打量了一下李图南,瞧着他急起来的模样,转过身去,没一会儿回过头来“哦,我记起来了,当年羌国疫病泛滥,大多人逃亡到石城,那时她好像曾在城中施过粥,当时我见过她。怎么了?问这么远的事情?”
这时药堂里李唐氏又端着一些饭菜出来了走向之前那几个乞丐“各位味道如何?”
那几个乞丐纷纷竖起来大拇指合声回复“味道好极了,谢谢李夫人!”
李唐氏挥了挥手“这谢什么,不过是粗茶淡饭五谷杂粮罢了。不够就来里头寻我,我再与你们添些。”
李唐氏抬头看去,李图南正与阿柴在交谈,李唐氏便走近了去。
李图南得知阿柴曾经见过石樊氏,立马就舒了口气追问了去“当时你可知道伯母可有什么病症?”
阿柴一脸疑惑“这个我就不晓得了,我只是一个逃难来的叫花子,怎么可能会知道当时石家夫人有什么病症!”阿柴有些打趣道“你这倒是抬举我了。”
李图南有些丧气,叹了一口气。
李唐氏听了是关于石樊氏的消息,眉头锁了起来“看来晓姐姐的病拖不了了。”李唐氏见着李图南叹着气走了过去,一手摸了摸李图南的头祥和的说“桢儿,阿娘可不喜欢你叹气的模样,先进去吃些饭,稍后我有事与你说!”
李图南见着李唐氏慈祥的脸庞,拍了拍脸,改了之前丧气的表情笑着说“好!”
李图南缓缓走进药堂,李唐氏见着李图南这背影,摇了摇头。
阿柴见着李唐氏愁眉不展便笑着说“李夫人,您做得饭菜可真好吃!”
李唐氏听闻,转过头来笑着回应“你们吃得惯就好!”
“哪能吃不惯嘛?都吃了十几年了,我们兄弟可吃不腻呢!”阿柴伸了个懒腰“当年那场疫病,要不是李大夫日夜颠倒的研制药方,以身试药,恐怕我们兄弟几个还有更多的人要被隔离起来被大火烧死了。只可惜李大夫救了这么多人自己却没有挺过来,李夫人您不但没有怪我们把瘟疫带进来,反而还给我们治病,照顾我们至今,大恩大德实在是让阿柴刻骨铭心呐!”阿柴说着行了一礼。
李唐氏立马阻止阿柴“当年夫君他只是做了医者该做的事,医者仁心,治病救人本就是职责所在,若是放任不管,石城半数的人都要被火烧致死,夫君他也于心不忍,多少都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长者,又有许多是他看着长大的孩童,还有一些虽说是陌生人却又又是一起生活在石城里,夫君也是不想让自己遗憾,若是他不去该要遗憾终身了。”扶起阿柴。
李唐氏看着“李氏药堂”的牌匾若有所思,没多久眼眶渐渐红润了起来。
当年石家,李家,陈家,沈家还有知府刘家,石家主财,李家主医,陈家沈家主武,刘家主政,石城一片祥和,那场瘟疫打破了一切,来势汹汹,从关外一直蔓延到石城,疫病也是十分猛烈,一但染身,不出一月便会死去。石家老家主当时也是染了疫病,才病故的。石成峰一主家,便大肆敛财。知府刘家为了石城,决定将染了疫病的人全数隔离至郊外,设置隔离区准备火烧断源,以决瘟疫。李家家主李沐辰也就是李图南的父亲立阻知府大人,他们之间曾有过交谈,但他们说了些什么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只是最后李沐辰舍身前往隔离区亲身试病,半月时间就研制出了解药,结束了那场瘟疫,可是后来那个救人的大夫却没有回来了,由于李沐辰病逝的地方属于重病区,就连被治好的人都不敢再回去,至于尸体却是无人问津,陈家家主陈渊明知道后十分气愤却又无可奈何,人心难测,天灾面前也就只有他那个傻药师会去想着帮别人!于是陈渊明带着镖局里剩下的所有人牵上骏马,走到一处棺店,搬走了一副楠木棺材架上马车,随后扔下一锭金子寻李沐辰了,镖局的人搜寻了一天,终于在一个简陋的书桌旁寻到,屋内十分寂静,只见李沐辰仰躺在椅子上,眼角还带着笑意,像是在眯着眼睛笑一般,围在在嘴上的三角巾一动不动,可见呼吸早就停了,三角巾上的鲜血也已经干涸,陈渊明见着李沐辰,闭目锁着眉头叹着气,随后看到书桌上有一张带着字迹的宣纸,想必写的应该便是最后的交代,可当陈渊明走近拿起来一看却是写的康复药方。陈渊明当即就骂了出来“蠢货!还是和以前一样蠢,前几月刚说好要把我那刚出生的小女儿与你家那还没出生小子定亲,你还说要亲自来我家下聘礼,你个没用的药赖子怎么就死在这了……”陈渊明骂着骂着眼泪就流出来了,把手中的药方扔向一旁,当场有些汉子听闻也是落下了眼泪,毕竟当初李沐辰年少时曾与陈渊明他们一同走过镖,在镖队里当着药师,与陈渊明的关系十分要好,正是相处这好几年的时日,他是生死之交也是陈渊明的患难兄弟,只是后来李沐辰的父亲老走,李沐辰要回药堂主持,这才离开陈家。
陈渊明将李沐辰抱起,屋内的汉子,都纷纷让行。陈渊明将李沐辰放入棺木之中,亲自扛起棺盖封棺。然后走上前去一跃上马,挥着马鞭大喊“镖师上马!”后边的汉子也纷纷上马。
陈渊明更大声了些“起镖!”马蹄声起,镖旗飞舞,郊外的树叶纷纷扬扬的散落,此时是晚秋,天色微垂,南燕齐飞,陈渊明看着此时落寞的景色便回忆起了以前,从前走镖时李沐辰不擅马术,便总是坐在镖车上,陈渊明就一直嘲笑他,可是李沐辰却不听回复反而躺上了,陈渊明就玩闹着抽了运镖马车一鞭子,马车便极速起来,颠簸得李沐辰一边抱着货箱一边破口大骂陈渊明,陈渊明却在一旁哈哈大笑。
于是陈渊明回过头去喊到“都慢一点,太颠了等下我兄弟该骂我了!”眼里的水珠打着转。
随后陈渊明将李沐辰运到药堂门口,许多人围了过来,有刘家的人,有被救的人,也有闲来看热闹的人,当然阿柴也在里边。药堂门口的李唐氏挺着大肚子被下人搀扶着,见着陈渊明运着一口棺材回来便知道他夫君回来了,挣脱下人连忙跑过去,陈渊明缓缓推开棺盖,里边李沐辰带着笑意安静的睡在里面,身上还穿着当日离开时李唐氏给他换的新衣裳,李唐氏的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淌,陈渊明见着了也不好说什么,丧夫之痛又岂是一两句就能安慰好的,待李唐氏情绪稍稍平复了些,陈渊明便帮忙着将棺木移至庭院内,清散了众人。李家之后便挂起了白花……
几日后李沐辰在石城大公河旁火化,随着骨灰洒进了大公河,石城的人都拥了过来,多是叹“英年早逝”。
疫病之后的石城天翻地覆,因为疫病,沈家被调去岩断关补充军队,陈家借着运镖将家眷都迁出石城,待疫病完全平息后又过了七八年才回石城来。知府刘大人因为李沐辰的死自责过深,单方面断绝了与李家的联系。李唐氏在来年春初产下一名男婴,名字便是找田老先生取的,先生一念而出“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先生看着男婴无邪的眼神“这孩子的父亲实在是让在下佩服,我看图南此名甚好!”
之后每年秋末李唐氏便会带着李图南去大公河某处放花灯祭奠,第三年早晨去祭奠时,刚放完花灯,却从河上游处漂游来一个木盆,李唐氏起初还没在意,直到听到有婴儿的啼哭声,二话不说立马下水将其收了上来,查看了一番,这孩子没有证明身份的物件也没有什么特殊胎记,只是这婴儿见着李唐氏便一个劲的笑。
李唐氏瞧着远去的花灯,想起以前李沐辰常说想要一个女儿,现下又正是李沐辰的祭日,莫不是上天将这女娃送了过来,李唐氏喜极而泣,细细巧逗着女婴,看着一旁的李图南便走进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泣笑着“桢儿,你有妹妹了!”李图南看着李唐氏怀里的小婴儿笑着逗了逗,那女婴开心极了,李唐氏也是开心!
之后李唐氏看着这周围柳树依依,又是早晨,河上的寒烟柔上青天,便给女婴取名“柳烟儿”。
……
“李夫人?李夫人!李夫人!!!”阿柴见李唐氏愣住好一阵子便喊到。
“啊,阿柴!”李唐氏回过神来,用手绢擦了擦眼里的泪水回复道“忆起了些往事。不好意思啊,阿柴!”
“妇人你跟我客气什么!阿柴可没有跟你客气过呢!您这样就见外了。”阿柴见李唐氏客气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没事,这些年多亏了你们帮药堂送药,不然我可忙不过来。”李唐氏转即笑了起来。
这些年阿柴几人平日里帮药堂送送药,来了药材便搬搬药材,吃饭就是在药堂门口,吃完了会好好收拾起来,偶尔出去游玩,晚上又在门口睡起来,李唐氏与阿柴他们说过好多次,让他们在药堂里打杂,有份正经工作,平日也穿着体面些还有钱拿。可是阿柴以受了大恩,无法报答为理由一直不接受,之后便就是现在这般,三餐同药堂一起吃却又不进去,安排了房间也不住,只愿睡门口的台阶,但是药堂一有事情他们便马上过来帮忙。
“应该的!”阿柴笑着走回了台阶处,又与另外几个乞丐一起吃了起来。
李唐氏也没有在多说,便走进了药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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