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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只可远观
    被唇齿触碰的地方泛起一阵酥痒, 绯红不自觉地自耳廓蔓延至颊边。兼竹下意识握住怀妄搂在自己腰上的胳膊,心头一慌:完了,三天三夜。

    然而还没慌过一瞬就被怀妄话中的意味冲击得愣住:……怀妄, 记起来了?

    他赶紧转回头去,伸手扒拉怀妄的脸,“什么意思,你记起什么来了?”

    兼竹心头怦怦直跳,他等了太久, 反而害怕期待落空。那张俊脸被他扒拉下来正对着自己, 眼底是他熟悉的神色——爱意热烈而浓稠, 此刻又被酸胀的疼惜填充。

    怀妄眼睫低垂着,“我是你的道侣, 我就是苍誉。”

    兼竹瞳孔微微一缩, 怀妄这不聪明的小脑瓜真的记起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迎接这份欣喜, 就看前者忽然抬起头看向乌瞳,目光戒备万分。横在他腰间的胳膊勒了勒,把他的呼吸都勒得断了一下。

    兼竹, “……”

    怀妄浑身充满了占有欲, “这是我的道侣, 望你自重。”

    乌瞳似回过神来, 闻言嗤笑了一声, “被你始乱终弃的道侣?”

    “胡说!”怀妄心头一乱立马把兼竹抱得更紧,他低下头去亲兼竹的耳朵, “我没有始乱终弃。”

    他一边亲,一边牙根都咬紧了:这只坏鸟,就知道挑拨他和兼竹的感情!

    兼竹感觉自己像根肉骨头被怀妄叼在嘴里啃啃咬咬,他微微偏过头避开了怀妄的唇。

    “对, 你只是先走一步。”

    “……”

    这一动作像是刺激到了后者,怀妄将他转过来面对着自己。他不知道兼竹是不是还在生自己的气,但兼竹生气也是应该的——他将人丢在了蒹山,重逢后还那样对他,说了这么多伤人的话。

    他转而去拉兼竹的手,十指相扣,生怕人跑了似的。

    正要说些什么便听乌瞳开口,“兼竹。”

    “什么?”兼竹被怀妄锢得很紧,他艰难地扭过上半身看向乌瞳。怀妄话头一止,目光也一道跟了过去。

    乌瞳在两道目光下轻巧地笑了笑,“不是说今夜留宿我这里?”

    握在指间的手猛然一收!兼竹只觉得骨头都被捏得响了一下。

    这话是没什么问题,但在此情此景下总显出些许微妙。他余光里是怀妄充满占有的眼神,仿佛是被乌瞳拽住了叼在嘴里的肉骨头。

    兼竹心头咯噔一声:……这下怕不是七天七夜了。

    怀妄见他没回话,低头来看他,“你要在这里留宿?我们又不是没有家,要去苍山还是蒹山都可以。”

    兼竹定了定神转而对乌瞳道,“今晚就不留宿了。”

    眼下他已被怀妄找到,加上后者意外恢复了记忆,他确实没有在魔界藏身的必要。

    更何况他还想仔细问问怀妄身上发生了什么。

    乌瞳睨着他“嗯”了一声。

    兼竹抬手摸了摸怀妄垂下来的脑袋,向乌瞳解释,“他大病初愈,还没过看护期。”

    怀妄,“……”

    乌瞳就笑了一声,朝他扬扬下巴,“随你。”

    怀妄见兼竹愿跟着自己离开,也不再纠结他刚刚的措辞。他低声催促,“走吧,快走。”

    兼竹应了一声向乌瞳道别,又拍开怀妄揽在自己腰间的手,“好好走路。”

    松开的手依依不舍,两人离开前怀妄转头看了眼石桌上兼竹给乌瞳带的土特产。他薄唇抿了抿,随即跟上了兼竹的脚步。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后花园的小路尽头。

    乌瞳站在原地,视线在那堆土特产上落了会儿,接着他转身走回寝宫。

    “域主。”柳越自他身后迟疑地叫了一声,见乌瞳回头,他请示道,“……这些东西要放在哪儿?”

    “当然是收起来。”乌瞳狭长的眼斜了过来,“不然呢?”

    “是,域主。属下愚钝!”

    “嗯。”乌瞳懒懒地应了一声,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寝宫。火红的衣摆在背后掀起一片衣角,又融入了昏暗的夜色之中。

    .

    离开了魔界,兼竹和怀妄飞身于九州之上。

    兼竹看着下方的万家灯火,心头琢磨着这两日的一波三折——先是自己猝不及防地掉马,纯情初恋小剧本翻车,从而产生了三天三夜的危机。

    然后是他逃他追,结果意外让怀妄恢复了记忆,三天三夜的危机也解除了。本来到这里还是皆大欢喜,但偏偏乌瞳长臂一伸就把一潭水给搅浑。

    兼竹一想到怀妄那恨不得将他拆食入腹、打满标记的姿态,就觉得心有余悸:这下好了,三天三夜变七天七夜了。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把这七天七夜糊弄过去。

    指尖一热,却是怀妄拉了上来。粗粝的指腹细细摸索着他的指骨。怀妄说,“我想去蒹山,好不好?”

    兼竹稍稍收敛了思绪,“好。”

    方向一转,二人便化作流光向蒹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

    时隔几个月回到熟悉的地方,心情已是截然不同。

    踏上草叶茂盛的林间小路,兼竹轻车熟路地穿过树林往两人从前居住的院落走去,心底一时感慨万千。

    这么几个月兜兜转转一圈,他们总算回来了。

    枝叶自眼前分开,静谧的山间小院映入眼帘。怀妄身躯微震,有千万种汹涌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眼眶发热。

    那一草一木依旧维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模样——枝繁叶茂的桃花树下一桌一椅,茶壶盖搁在桌面上还没来得及收拾。

    兼竹正站在院门前欣赏自家院里的花花草草,忽然就被怀妄抱了个满怀。后者的下巴搭在他肩头,轻轻蹭了蹭。

    “怀妄?”

    “别动,让我抱一抱。”

    兼竹便由着他将头埋在自己肩窝,心潮激动的同时又生出一丝丝心惊胆战。

    ——夜深人静,孤男寡男,熟悉的爱巢,会不会成为七天七夜的开端?

    他稳了稳心神,打算走一步是一步。他按住怀妄的手腕捏了捏,转移话题,“你是怎么想起来的?和我说说。”

    “进去说。”提及记忆,怀妄直起身来松开了他,将他拉进了院中躺椅上。

    躺椅有一人半宽,兼竹坐下后怀妄侧身靠了过去,将人的一只手扣住,这才慢慢道来。

    “昨夜你跑了之后,我找了你一整天。直到快入夜时我想起你要去天水河畔放河灯,便跟去了渭都城,你应该知道。”

    兼竹点点头,他当然知道,他还分了十几抹神识出来虚晃一招,“然后呢?”

    “我找到了你放的那盏河灯,顺着它一路追到了天水河的尽头。”怀妄顿了顿,“也就是传说中的昆仑瑶池。”

    兼竹蹭起来,“还真的是?”

    这传闻听了好多年,他们每年都放河灯,却从未亲自去探寻过。

    “不但如此,我们往年放过的十二盏河灯都在里面。”怀妄说,“还有我的十二抹神识,也附在了河灯上面。”

    “神识中载着我十二年的记忆,我……全都记起来了。”

    兼竹愣了愣:还能这样?

    在他愣神的这一小会儿,怀妄自模糊的夜色中看向他,终是没忍住倾身上前一下下地亲吻他的脸颊,又顺着下颌落向脖颈。

    “嗯……”兼竹轻哼一声,伸手抓住了怀妄的衣袖。

    怀妄的吻没了前些日子的生涩,已然恢复了从前的热烈与娴熟。亲吻间像是带起了一串火苗,他熟知兼竹喜欢的点,几下便将人撩得气息不稳。

    兼竹自迷离中垂眼看着手中的衣袖……总觉得,似乎多了好些褶皱?

    他没想太多,只是在怀妄将他衣带拉开时忽地清醒过来:等等,七天七夜!

    他赶紧一把握住了怀妄的手腕,低眼对上怀妄情绪浓重的目光,强行镇定下来,“等一下。”

    思绪在脑海中飞速运转,兼竹思考着眼下还有什么能保住自己的方法。

    怀妄就这样自下而上地看着他,看过几息忽然抬起手,低头在他搭在自己腕间的手背上落下一吻,“兼竹。”

    这一吻叫兼竹直接抖了一下。他赶紧出声,“还有个问题。”

    “什么?”

    “你是怎么失忆的?”

    “……”

    话落,山间小院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怀妄似乎呆住了。

    恢复记忆的那一瞬太过短暂,信息量又太过庞大纷杂,汹涌而来时几乎将他淹没,时间线也全部打乱了。

    他在识海里一刻不停地梳理着,直到兼竹这么一问他才陡然意识到:渡劫是在今年,而今年的记忆还没有随神识附着在河灯上。

    也就是说,他记忆中独独缺了渡劫这一块儿。

    ……

    兼竹见他整个人在夜色中僵成一座银白的雕塑,目光瞬间犀利,“你不记得了!”

    怀妄心头一慌。

    兼竹蓦地抓住了这一线生机,发出谴责的声音,“你不但一声不吭地跑了,还单方面撕毁了道侣契,抹去了我们之间的因果……这些你都不记得了?”

    随着他每一句话落下,怀妄心头越来越紧。

    撕毁道侣契、抹去因果线,光是听着就薄情寡义。偏偏他没法给出解释。

    他到底为什么会丢下兼竹?

    兼竹说完看他一言不发,似陷入了懊恼与沉思,便伸手将人扒拉到一边,起身走回小木屋。

    刚走出两步胳膊一下被拉住,怀妄面露焦急,“兼竹……”

    兼竹拍拍他的狗头,“仔细想想,想出解释之前就先别上榻了,前夫。”

    他说完转头回了屋中,“嘭”的一声屋门自背后关上。

    “……”

    怀妄站在院中,夜风拂过吹醒了他因恢复记忆而发热的头脑。

    他这才想起,在他“始乱终弃”的这段时间里,自己已经变成了“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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