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离开地下室，在往上走的时候，他仍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在听到安格斯特拉对他说黑羽家被入侵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行为暴露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安格斯特拉不知道，因为他没有像琴酒那样拿枪指着他。

    后来的话更是证明了这点：安格斯特拉只是知道这件事，却不清楚犯人是谁。

    降谷零安静思考着，黑羽家和组织无关，有非常敏锐、侦查力很强的家伙发现他的潜入，而且他们家和安格斯特拉仍然在联系——下午刚被入侵，安格斯特拉在6点多时就能得知此事，昨天他在车上脸色不好，估计就是在和黑羽家的人发消息。

    见安格斯特拉没有怀疑到昨天去了江古田町的他或待在那里的诸伏景光身上，降谷零先是松了口气，然后默默思考对策。

    首先要确定黑羽家有没有发现入侵者留下的痕迹，比如他没留意到的毛发指纹……其次得检验这个机器人是否真的那么厉害。

    安格斯特拉向来有话直说很少夸大，在确定机器人的威力前，他自己或是公安那边的同事绝对不会随意再次进入黑羽家。

    降谷零面无表情地去阁楼换掉了睡衣，安室透穿着一身休闲装回到厨房。

    钱多多早就已经醒了，它趴在沙发的那个柯基公仔上，见到安室透过来，支起身体对它喊了一声。

    安室透笑着弯下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我先给安格斯特拉准备早饭，然后再给你弄吃的。”

    他拿下旁边的围裙，一边系上一边打开冰箱，同时嘴里念叨着：“早饭就给他做一份美式早餐，他刚才在打哈欠，那就牛奶得换成咖啡……鸡蛋和吐司没有了，得出去买……中午的便当和晚饭就准备……”

    多拉拍打着翅膀从门口飞进来，它本来想像往常一样直接往他身上扑，但今天它的动作却迟疑了。它歪着头，表情奇怪地打量心情很好地为安格斯特拉准备早饭的安室透。

    它只思考了几秒，就调转方向，飞到了钱多多的身边。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温暖的光从外面的窗户落入室内，将金发混血男人的影子撕裂成一左一右交叉的两个。

    ————

    【今天雪莉身体不舒服会在家，不用带她来训练场，你也好好休息一下。——angostura】

    赤井秀一打开手机，看着这条几小时前给他发来的邮件，又回头看了眼从宾利后排下来的雪莉，沉默片刻，决定当什么都没收到。

    经过几天的相处，司机对赤井秀一有点熟了：“那就拜托你了，诸星君，如果雪莉小姐逛完商店，你可以打我电话，我在附近的停车场。”

    赤井秀一目送宾利跑路般的扬长而去。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看向身边一言不发的组织未成年成员，目光在她眼底下的黑眼圈扫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几天起的眼线事件后，他越看越觉得雪莉长得像他母亲。

    “你昨晚没休息好？”他试探着打开话题。

    “还好。”雪莉一脸冷漠，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我们今天不逛衣服包包，陪我去看玩偶，我想买几个挂在家里……买完就回去，午饭和晚饭你自己解决。”

    “那晚上去训练场吗？”赤井秀一问道。

    “今天先不去。”

    赤井秀一点了点头。现在是早上11点，各种商店早就开门了，他记忆力不错，这条街是雪莉前天来过的，哪里有玩具店他记得很清楚。

    比前两天满满当当的行程好了不少，他终于可以好好抽烟了……就是晚上不去训练场有点可惜，他还想继续看安格斯特拉练习狙击。

    不过他没想到雪莉会喜欢玩偶，到底是个十三岁的女孩吗？就算身处组织，本性也有柔软可爱的一面，只要未来哪天组织没了，她和安格斯特拉这样的未成年人或许就能重回阳光下……

    就在赤井秀一这么想的时候，他和雪莉已经来到了玩具店门口，雪莉一进去就直奔玩偶区。

    赤井秀一看到她走到小型挂件区域，从上面分别取下了三个动物娃娃，一只抱着贝斯的灰色猫咪，一只脖子下系着项圈的金毛犬，以及一只……不知为何戴着顶帽子的黑狼。

    “……”

    赤井秀一觉得日本这国家有点魔幻，为什么上至衣服下至娃娃，总给他一种在影射其他什么的微妙感。

    “我就要这三个，还有……”雪莉将三个动物娃娃递给导购员，又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一个绳子扎出来的巫蛊娃娃，“还有这个，麻烦帮我结账，不用包起来。”

    “……你买这个做什么？”赤井秀一忍不住问道。

    “当激励我去奋斗的桌面摆件。”雪莉语气平淡。

    他们这次购物速度极快，那位司机同志人还没到停车场，就被赤井秀一一通电话叫了回来，不过在听说雪莉打算回去后，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赤井秀一系好安全带，通过车内后视镜观察雪莉的举动。

    只见被他认为可爱柔软的雪莉，表情阴恻恻地注视着猫狗狼三只动物，眼神让赤井秀一恍惚间见到了琴酒本人。

    琴酒露出这种眼神，是因为出现卧底叛徒影响了他心爱的组织，那雪莉露出这种眼神是为了谁？又是出于什么理由？

    赤井秀一不解，他根本不清楚雪莉为什么有那么大的火气，移开视线看向窗外。

    这时他怀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查看消息，是安格斯特拉发来的。

    【诸星，你周六早上就可以结束保镖任务回来了，奖励我会在之后打给你。——angostura】

    【我暂时不缺钱，可以给我其他奖励吗？——诸星】

    【可以，别太过分就行，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和我说。——angostura】

    “……是谁的消息？”雪莉问道。

    “安格斯特拉的，他说我周六能够结束任务，还有要给我奖励……”赤井秀一实话实说，嘴角向上扬起。

    雪莉嗯了一声，将巫蛊娃娃的身体拆开，将那根拆下后的尼龙绳缠绕在指尖，另一只手抓起猫狗狼三只动物的脖子，用绳子套在它们脖子上，绕了两圈，猛地收紧。

    ——赤井秀一感到脖子一痛。

    车没一会儿就到了雪莉暂住的公寓，赤井秀一最先下车，确认周围没异常情况后，才绕到后排为雪莉开门。

    在雪莉低头下车的瞬间，她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她脑袋上蹭了一下。

    她瞬间警觉地抬头，对上赤井秀一冷淡的表情。她嘴巴动了动，但没问什么。

    赤井秀一把几根薅下来的、带发囊的头发放入大衣外侧口袋早就准备好的袋子里，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她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