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不待珍珠言罢,齐安平是气得脸色刷白,上前怼道“肖珍珠,不要处处跟你兄长对着干,姨母在此,都不用我告状,姨母这就收拾你!”
“哼!齐安平,‘来而不往非礼也’大姨母面前这就去狠狠告你一状,不等回家去,就往死里抽你!”珍珠洋洋得意,双手一掐水桶腰吼道。
“二妹妹,二妹妹,你来评评这个理!肖珍珠这冤家,自打她会说话起,就一路欺负着我长大,事事皆跟我对着干,不把我欺负死,她准没完!”齐安平恼火道。
“哈哈哈哈哈,这一对冤家”众人一阵大笑,珍珠一耸肩膀,两手一摊,直接伴了鬼脸。
这会儿,整整齐齐一大家子人,喜笑欢颜,就着老太太的大寿之日,欢聚一堂,有说有笑。
丫鬟端来热茶、果饮,五颜六色的各种酥糕酥点、果脯及各味儿的香骨香肉,杯盘罗列,满满登登,摆满了桌子。
人逢喜事精神爽,话自然就多起来,又都是自家人无所顾忌,相聊甚欢,大笑之声不断,直至很晚方才散去。
“棠儿,路途颠簸劳累,天气又冷,莫着了凉,早些歇息去。”沈长清是最疼爱他的这个二女儿,视若掌上明珠。叮嘱罢这句话,忙着安排众亲眷歇息在客房。
“嗯。谢谢爹。”沈梅棠应声。
稍刻,二道门处,小丫鬟为沈梅棠披好大氅挡寒,珍珠跟其爹娘简短几句随在梅棠身后,刚走出门来,齐安平随后追上来道“二妹妹,二妹妹,明儿早上,我有话跟你说。”
“嘿,齐大公子,我就奇怪了,你怎就没话跟我说呢?”珍珠转回头问道。
“肖珍珠,你能闭嘴吗?我跟你没话!”齐安平抹搭一眼珍珠道,“你个男人婆!”
“啊呸!我看你想当男人婆还没有这资本呢?”珍珠怼道,自然是很不乐意听男人婆这三个字眼。
“谁稀罕当男人婆,谁又会稀罕男人婆?有你哭鼻子的时候,嫁不出去了!”齐安平气不打一处来道。
“齐安平,你在说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砸死你!”珍珠一双大眼睛好像要从眼眶里瞪出来怒吼道,抡起大拳头欲上前。
“珍珠,你住手!”沈梅棠言罢,扯着珍珠向一处侧殿走去,“表兄,早些歇息吧!”
齐安平气得脸色刷白,站在原地喘着粗气,珍珠回头看他一眼,好像齐安平的生气让她很兴奋,张嘴笑时,一口凉风呛入口中,接连咳了两声。
稍刻,穿过两道回廊,绕过两间殿,行入一处暖阁之内。刚一开门,两个小丫鬟灰兰、玳瑁见两人回,喜笑颜开迎上前。
急急忙忙上前帮着梅棠二小姐脱下身上的黑色大氅,打开发髻,换上便装,一个转身又添加两盆红喷喷的炭火盆子放在地中央。
这一边,小丫鬟灰兰整理好床榻,小心服侍着梅棠二小姐歇息;那一边,小丫鬟玳瑁,服侍罢珍珠,急忙转身将关闭着的门窗拽了又拽,紧了又紧,生怕是有一丝的凉风钻进来。
夜里无话,纷纷扬扬的大雪一夜未停。
天色大亮,闻得暖阁门外传来‘沙沙沙’扫帚扫雪的声音,沈梅棠坐起身来,两个丫鬟灰兰、玳瑁已经起来了,这会儿,见二小姐坐起来,急急忙忙地上前服侍着。
稍刻,洗漱罢,坐在圆镜前,丫鬟为其梳妆。
只见昨日里的翩翩少年郎,这一时,对镜理红妆。云鬓高梳,薄粉淡施,花生丹脸,水剪双眸,竟成倾城绝世的美人。
“二小姐的美,我胜京城无人能及!”灰兰看着圆镜中的沈梅棠禁不住赞道。
“莫说胜京城了,我胜觞朝数百年都无人能及!”玳瑁一旁边肯定道。
“哈哈,我肖珍珠艳福不浅,自小就有美人伴在身边长大,吃睡一处。你们俩个说说,我是不是也沾光跟着变得美了呢?”珍珠从榻上起身道。
‘噗嗤’一声,灰兰、玳瑁笑出声来,稍刻,灰兰打趣道“听闻你们俩个在御尚峰,一个被喊做玉面童,一个被喊做飞天夜叉?咯咯咯”
“呃,好事不出门,不好的绰号传千里,也罢了,有玉面童相伴,飞天夜叉又能怎么样?”珍珠边说着话边走到桌前漱起口来,忽闻得门外一阵喊声由远及近“二妹妹,二妹妹,我的好妹妹,可起来了?”
门帘一挑,齐安平一边喊着一边闯了进来。
“啊噗”
珍珠的漱口水直接吐进洗脸盆子里,大声吼道“齐大公子呀,你都十七岁了,还这么冒冒失失地往里闯啊?这里是女儿家的闺房,闺房,你懂不懂你?”
“肖珍珠,你闭嘴!要是你的闺房,你八抬大轿请我,都请不来!”齐安平怼道。
“呸!出去,你给我出去!”珍珠冲上前,往外推齐安平道。
“珍珠姑娘,珍珠姑娘,自小你俩见面就吵,这是犯相吗?龙虎斗吗?”灰兰、玳瑁上前扯着珍珠坐下道。
“哼,她算哪门子的虎?我看她脑子有点虎罢了!”齐安平恼火道。
“啪!”
珍珠脱下脚下的便鞋带着一股子汗味儿,直接飞出,恰好砸在齐安平的脑门子上,齐安平是火冒三丈。
“珍珠!不可如此无礼!”沈梅棠起身道,“表兄,快请坐下。”
“二妹妹,今儿,我看在你的面儿上,不理她。但肖珍珠你给我记住了,我齐安平记仇,而且非常记仇!
自你出生起,就一路欺负着我长大,不欺负我,你能死啊?能死啊?这笔仇,等你长大后,我保准原封不动地还给你!走着瞧!”齐安平放狠话道。
蓦地,室内安静下来。
齐安平甚有城府,年岁虽不大,却随在侍郎舅父沈长清的身边做事,颇有成绩。
若说当面锣对面鼓的打法,肖珍珠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但若是论起这暗里布局下个圈套之事,她还真是云山雾罩,一脑门子的雾水,被卖了还得帮着数钱。
此一时,闻听齐安平撂下狠话,知道他记仇是真的,肖珍珠跟霜打的茄子一般,瞬间蔫了!
“安平公子,莫气恼,珍珠性子粗,童言无忌!快,请用些茶点。”灰兰端来茶水跟点心劝道。
“肖珍珠,等你十八岁之后,你瞧着,我若不收拾得你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我就不是齐安平你大哥!”齐安平恨道。
“表兄,珍珠刀子嘴,豆腐心,性子又直,莫跟她置气!”沈梅棠劝解道。
“二妹妹,我先不理她,有一事跟你说。昨日里胡府送来厚礼,欲提早迎你过门,越早越好。”齐安平道,“听闻那位胡三公子胡百闲自小便病病殃殃、半死不活,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病得个厉害,活脱脱地一个药罐子、活死人。摆明了,这是要提前迎你进门冲冲喜还是怎招?欺我沈府没人不成!”
一阵沉默,气氛变得压抑。
“那谁?齐安平,你可曾见过那位胡三公子胡百闲?其生得可是一副歪瓜裂枣之模样?”坐在一旁边的珍珠声调缓和了不老少道,“半年前,我从其府门前经过,见其内出来一帮人,簇拥着一位其貌不扬的公子哥,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没见过。”齐安平道,“胡百闲病病殃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其父胡利辉官至礼部尚书,官路通畅无阻,又与当朝太子交好,深得太子之心。侯门深府,守卫森严,一般人自是进不得,上哪见过去?”
“胡百闲长梅棠四岁,又是一个药罐子、活死人,当然愿意梅棠早日过门了。但梅棠可不愿意嫁给这么样一个人呐?今儿睡觉鞋脱了,不知道明儿还能不能穿得上?虽有婚约在前,自小聘定的,那也不成啊?”珍珠憋气道。
“前一阵子,偶听坊间传闻。胡府大公子,同一天纳了两房妾室进门,横抬出去一房妾室荒地埋了,红白事对头碰,一帮喜来一帮悲,真是骇人听闻!
想那胡三公子,必是此一副德行,一窝里生出来的,能与其大哥有什么不同?”齐安平很不是个心思道。
“这胜京城里,谁人不知沈梅棠倾城绝色,更且资性聪慧。
五岁日诵千言,出口成章,七岁吟诗作赋,文思泉涌,未待十一岁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天生伶俐,哪里是教习之所能也!
若嫁得这么一个病秧子、药罐子、他娘的,他娘的活死人,虽不至立刻守寡,却也是落得个守半辈子活寡,抑郁而终,简直可与殉葬相提并论却不及那殉葬来得嘁哩喀喳!莫多说,甭废话,快刀斩乱麻,趁早让他死了这份心,退婚!退婚!”珍珠恨恨道。
“当然,退婚是最好不过!二妹妹,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我齐安平很专情,这辈子绝对不会娶妾室,我对天发誓!”齐安平突然话锋一转,很不合适宜地冒出来了这么一句话,室内气氛变得压抑又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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