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凌之十分确定，刚才如果不是他一时心有所感，提前走到一边，现在躺在那的，就会是他。

    他再次往上看了看，只看到一排排空荡荡的窗台。似乎花盆的意外坠落，只是一次百万分中无一的超低概率事件恰巧奇迹般地发生，恰巧被他碰到。

    旁边有人过来询问祝凌之是否有事，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没被砸到，刚刚应该只是一场意外。

    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吗？

    坐在回家的车上，看着阳光下庞大建筑物的阴影，祝凌之恍然生出一种错觉，觉得周遭的一切都那么虚幻。

    他甚至开始怀疑，身处的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

    一直纠缠不休的梦。

    突然出现在身边，言语和行动都夸张奇怪的留月。

    潜意识里，许卫身上的危险气息。

    没头没脑差点被花盆砸，还有上次的车祸。

    甚至还有于明戈的奇怪态度。

    ……

    祝凌之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圈，一个别人都知道是什么情况，只有自己还对一切茫然无知的怪圈。

    =====

    刀枪剑戟之声不绝于耳，目之所及，一片狼籍。

    祝凌之茫然地立在空旷的大殿之上，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个极像影视剧置景般的场地。

    这是座高而广的宫殿，虽然不至于金碧辉煌，但随意一个小物件都透着精细，昭示着此间主人身份的不同凡响。

    祝凌之无措地环顾四周，即使在梦中，他也无法摆脱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里的疑惑。

    都说梦中景象或多或少和梦的主人本身经历或所见所闻有关，可他无比确定，他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也没见过这样的地方。

    外面的刀剑声越来越近，夹杂着此起彼伏的痛呼声。

    那些痛呼声刺激着祝凌之的耳膜，让他不自觉循着声音的方向往外走。

    离那些声音越近，他的步伐越加艰难，腿上似有千钧重，像在阻止他看到外间景象。

    即使不用看，也能从那些撕心裂肺的痛呼声中猜到，此时外面肯定是一派炼狱般的场面。

    但祝凌之仍在一步一步迟缓地往外走，潜意识告诉他，走出这里，他就能知道真相。

    可笑的是，他对所有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却在执着于一个虚无飘缈的真相。

    大门越来越近。门外的人影依稀可见。

    他们挥动着武器，疯狂地砍向身边的人。血液四溅，祝凌之已经闻到了腥臭的血腥味，甚至有一些还溅到了他身上。

    他想喊他们停手，可他们对他的呼喊似若罔闻。

    祝凌之终于意识到，他们听不到他的声音，也看不见他。

    他不过是一个无端闯入的外来客。

    火光冲天而起，他们都被卷入了其中。

    烈焰熊熊，他们无处可逃。

    皮肉的烧焦味闯入鼻端，祝凌之没忍住咳呛了几声。

    但他却是安全的，即便近在咫尺，火势却没有蔓延到他的身上，就像在他在看一场极为逼真的3d火灾电影。

    坍塌之声不断传来，这里

    马上就要被火扫荡得一干二净，而火势的尽头却立着一个人。

    不知是谁，不知男女，像尊雕塑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这里不安全，赶紧离开！”

    祝凌之扬声冲那人喊了几声，那人却无动于衷，半点反应也没有。

    祝凌之无奈，疾步走入火海，冲着那人跑去。

    就在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那人转过了身。

    跟我走吧，我这儿没事。

    祝凌之想对那人说的话还没出口，一抬眼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他愣了愣，下一秒，那人朝他扬起诡异的笑，不似人手的手掌沾满脏污和鲜血，似兽类的利爪闪电般直取他胸前要害。

    不……

    祝凌之猛的坐起，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胸口处，那里一切如常，没有受任何伤害，然而被刺穿的巨痛却有如实质般，痛得他弯下了腰。

    疼痛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消失的。祝凌之恢复意识时，浑身已被冷汗浸透。

    黏糊糊的很不舒服，祝凌之下床拧了帕子给自己擦了擦，脑袋逐渐思考起来。

    他想要记起在梦里见到的那个人，可奇怪的是，哪怕其他所有细节——甚至大殿里摆放的玉石茶具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偏偏忘记了那个人长什么样。

    唯一能记得的，是一双眼睛。

    一双在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他无比熟悉的眼睛。

    一晚上没有睡好，祝凌之甚至在闹钟响之前就醒了过来。没有了睡意，他索性起床收拾收拾去上班。

    公司楼下的广

    场，来上班的职场人或步履匆匆，或拿着早餐大口解决，或精神不振地等着从前一天晚上的梦中彻底醒来。

    祝凌之被传染得打了个呵欠，放下手时瞥见不远处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整洁的休闲套装，看起来像是附近上班的，神色却显得颓丧地坐在广场角落的台子上。他不像其他人那样急着上班，反倒坐在那观察起他人。每多看一眼，他的脸色就越挎几分，难过绝望的气息从眼睛里溢向全身。

    祝凌之看到他时，他正好也在观察祝凌之。丧着脸看了一会儿，他撇撇嘴，似是不屑地转向另一边，搜罗起下一个观察对象。

    这个人有点古怪。

    祝凌之没有再继续看下去，再耽搁下去他该迟到了。

    祝凌之加快脚步往大楼里走，没有看到在背后，那个人又将视线转向了他，眼神中闪动着嫉妒而颓丧的暗光。

    “他看起来比你成功多了，不是吗？”

    一道蛊惑人心的声音突然响起。

    “才不是！我，我很好。”

    虽然不知道这个声音从何处而来，那人还是下意识地反驳起来。

    “是吗？可是他光鲜亮丽地去上班了，而你却只能像个丧家之犬般坐着公司楼下羡慕地看着。公司将你扫地出门，而你甚至不敢跟家里讲，又找不到新工作，只能巴巴地在公司楼下坐着。因为你一旦讲出来，对你积怨已久的老婆就会跟你离婚，甚至还会抢走你的孩子……”

    “

    你胡说！我不比任何人差，刚刚那人也不过如此……”

    被扎到痛心处，台子上的那人跳脚反驳，嗫嚅地回话。

    “是的。你可以比过他，甚至打败他……”

    “我真的可以吗？我要怎么做才能比他厉害？”

    “杀了他。杀了他……你就成功了。”

    “好，杀了他，只要杀了他……”

    坐在台子上的人喃喃自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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