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是当下留月最直观的感受。

    不仅为自己，更是为陈慧儿。

    听陈雨儿的意思，在她来之前，陈慧儿神智严重受损，完全听不懂别人的话。她难以想象，这样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孩，如果没有人护着该怎么存活下去。好在陈雨儿一直都很护着她，可陈雨儿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祝凌之和陈雨儿只道她是因为不能说话难受，连连开口安慰她。

    “你的情况比我想象中好多了。既然你能发声，那我相信只要将你脑袋所受的创伤治好，再辅以平时说话的训练，假以时日情况一定会好转。”

    真的吗？留月抬眼看他。她在现代倒是知道不少这样的案例，可这条件落后， 要想实现只怕难上加难。

    “相信我，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好吧，就信你一次。留月眨眨眼回他。

    白沁歆来帮忙的意愿很强烈，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到陈家，死活赖着要坐到桌旁一起干活，被留月和陈雨儿无情地赶到一边玩。

    “陈姑娘，等你伤好了再说吧。”祝凌之对她说道。

    “可是……”她还想说什么，被留月一把按回凳子上坐好，这才老实了。

    除了白沁歆，赵家也派了人来，此外还有少数想要帮忙的村民，他们在上午都陆陆续续地赶到。人数一多，当天傍晚，他们就修复好了大部分书籍。剩下的都是需要誊写的，这活村民们都帮不上忙，只有赵凡和白沁歆两个能勉强

    搭把手。祝凌之和他们两个约定好，请他们第二天接着过来。

    送完白沁歆转身，留月余光发现似乎有个黑影在屋旁老树后一闪。她心念一动，喊住白沁歆。

    跑到老树旁时，那儿早就没有人。留月站在原地环顾了一圈四周，低头时发现树根旁的空地上有东西。她弯腰捡起，发现是一瓶治跌打损伤的药。

    药是谁送的，送给谁的，答案不言而喻。留月凑近去看，果然发现瓶身上贴了张小纸条，上面写着“白沁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留月走回不明所以的白沁歆身旁，将药递给她。

    白沁歆疑惑地接过：“这是什么？”当她看到瓶身上的字时，眼睛里闪过不可置信。显然，对于这药是谁送来的她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相信。

    她将药拿在手里，收也不是扔也不是，像是烫手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留月帮她做了决定，将药往她袖子里一塞，又指了指天空提示她天色暗了回去当心点。

    白沁歆舒出一口气，像是妥协般不再纠结药的事，转身回家。

    进门之前，留月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屋旁老树，果然又见有人影在闪，赵赫刚才并没有离开。她闪进门后，就见赵赫鬼鬼崇崇地跟上了白沁歆，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就像之前想的一样，她要确认赵崇是否真的值得信赖。退一万步讲，若是赵赫真的做出伤害白沁歆的事，那她这任务也没必要做了，她

    可以直接回去。

    太阳彻底落下去，墨色降临大地。昏暗的夜色中，白沁歆突然停了下来。她取出袖中的药，似乎想扔到路旁的小涧里，但又有些舍不得。她盯着白得发光的瓶身看了片刻，终于一狠心，远远地将药抛走。

    留月心里一紧，她看到躲在草丛后的赵赫手都握紧了，那一瞬间，她特别害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他人高马大的，白沁歆和她两个人加起来都不是对手。

    或许下次可以拉上祝凌之一起，她心想。

    好在赵赫并没有做什么。他蹲在草丛里，止住了要跨出去的动静，但声响还是惊动了盯着远处发呆的白沁歆。

    “是谁？！”白沁歆警惕地喊了声。

    没有回应。

    白沁歆定下心来，觉得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她不再停留，在渐渐亮起来的月色中，迈着大步往家里赶。

    见她走得稍远些，赵赫才跟着出来。路过白沁歆扔药的地方时，他往药被扔走的地方看了眼才继续跟。

    留月在最后面远远地跟着，一路看着赵赫跟着到白家门口。

    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屋外，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才终于离开。

    留月放心地回去。

    路旁有虫鸣啾啾，夜风中裹挟着清新的草木气息，头顶上明月皎皎，零星几点星星忽闪忽闪。

    她慢悠悠地走着，觉得很是惬意。

    但有人打断了她的这份惬意。

    走到半路时，留月碰到了气喘吁

    吁的祝凌之，并从他一向淡然的脸上，第一次看到了慌张的神色。

    见到留月，他从紧绷的状态放松下来，开口说话时难得带上了一分责备：“你去哪儿了？”

    送完人进屋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和陈雨儿就找不到人了，急得陈雨儿登时眼圈就红了。这种情况最近很少发生了，但以前却有过，当陈雨儿每次找到人时，陈慧儿不是磕磕绊绊一身伤，就是被那群恶霸欺负得鼻青脸肿，陈雨儿实在难以放心。

    祝凌之安抚好陈雨儿，两人出门分头去寻，很快就让他找到了人。

    “你阿弟都要担心死了，以后不能这样了知不知道？”

    这次确实是自己考虑不周，留月有些心虚，卖乖地点点头。

    “以后还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吗？”

    留月大力摇头，将自己摇成一个人形拨浪鼓。

    见她这样，祝凌之脸上终于有了浅淡的笑意：“好了，我们回家吧。”

    留月跟在祝凌之身后往家走。她还想趁着大好夜色漫步一番，步子拖拖拉拉的。祝凌之将就她的步伐走得缓慢，问她偷偷跑出来做什么。

    该回答做什么好呢？留月转动着脑袋想答案，视线和天上圆月相对，未及多想，伸手往月亮指去。

    祝凌之顺着她所指，仰头望月：“你是在……看月亮？”

    留月大力点头。

    “你呀……”祝凌之语气无奈，却没有反驳她，只道：“下次你想赏月了，叫上我和你阿弟，这

    样我们就不会担心了，知道吗？”

    留月再次点头，在月色清辉下冲他眨眼，示意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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