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中厅,餐桌上,众人神色各异。
赵思礼就是要让徐府的人知道,朱怀已经和自家女儿那啥了。
反正他这张老脸不要了,也得给檀儿宣示这个男人的主权。
朱怀听了赵思礼的话,淡淡的道:“我还有事。”
阿?
赵思礼微微张开嘴巴,脸颊渐渐僵硬起来。
兄弟!都是男人,你可否不要装了啊!
老子的亲女儿,老子现在不顾亲女儿的名义,盛情挽留你。
你有事?
徐妙锦面色一喜,~抬眸看着朱怀。
朱怀没有看到徐妙锦投来的眼神,抬头看着外面的天,擦了擦嘴上的油,起身道:“我-真有事。”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说着,他撩袍起身。
想了想,又回头对檀儿道:“去给我拿把伞。”
赵思礼有些不高兴:“大晚上的有啥事?”
“还回去做什么?”
他权以为朱怀是为了徐妙锦,故意说这种话的,脸上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话音刚落。
外面来了几个人。
定睛望去,是凉国公。
蓝玉瞥了一番屋内的几人,现在也无暇顾及他们,又看着站在门前的朱怀,开口道:“我来接你。”
朱怀点头:“走。”
蓝玉为朱怀撑伞,两人很快消失在雨幕之中,走之前还在俯耳说着些什么,表情显得十分凝重。
望着朱怀和蓝玉离去的背影。
赵思礼愣住了。
他真有事啊?
大晚上的,蓝玉亲自来接朱怀,亲自为朱怀撑伞,这一幕,说实话,有点让赵思礼脑袋发懵。
他脑子操心的是自己女儿和朱怀的未来。
可这一刻,他突然感觉朱怀在操心这个国家的未来!
不知为什么,看着蓝玉和朱怀那凝重的侧脸,赵思礼脑子突然就参生这种想法。
他缓缓低下头,忽的觉得自己似乎在拉低了自己的档次,同时也在耽误朱怀的宝贵时间。
自责的同时,他竟还有一丝感动。
朱怀能抽时间来这吃饭,本身就是对他赵思礼最大的尊重!
这么想着,赵思礼突然咧嘴笑了。
徐家兄弟呆呆望着朱怀离去的背影,突然有些感慨:“大哥,我怎么感觉朱怀好像要去做啥大事啊?”徐增寿跟着道:“是呀!这么晚了,还能干啥?”
徐辉祖倏地一愣,脑海似乎想起什么,低声喃喃对徐家兄弟道:“接待使臣。”“啊……这样么?”这声音,有些颤。
徐家兄弟再次呆怔,嘴角微微抽了抽,脸颊更加僵硬。
他们是知道帖木儿汗国的使臣入京朝贡的。
可接待使臣这种事,并不是什么人都有这种荣誉的。
而现在,朱怀去了,荣誉加身!
两兄弟突然感觉,他们和朱怀的差距已经不能用天上和地上来形容了。
当初高傲不可一世的中山王府,当初两兄弟引以为傲的自尊心,现在在朱怀面前,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卑微。
尤其是当初朱怀还特么对自己装出恭敬到了极致的样子。
这是何等的藐视啊!
他们似乎能理解朱怀的心态和高度了,他们认为高贵的中山王府,兴许在朱怀眼里,始终就不屑一顾。
格局!
两个词贸然出现在两兄弟脑海中,
雨夜中,朱怀上了蓝玉的马车。
一路无言,直到四夷馆的时候,朱怀和蓝玉下了马车,撑着油纸伞,直奔中厅。
朱怀抬眸望去,四夷馆中厅坐了七个人。
两名大明的文官,皆身穿紫红,乃三品以上高官。
吏部尚书詹徽他认识。
礼部侍郎李原朱怀没接触过。
余下的五名则是蒙古贵族以帖木儿汗国太师迭力必失为首的蒙古使团。
朱怀在打量众人的同时,众人也在打量着朱怀。
尤其礼部侍郎李原。
他本听詹徽说,今日皇孙会到场,可现在,除了朱怀,也别无他人。
李原有些好奇,总觉得这事儿有些古怪。
詹徽笑着道:“来来,凉国公,朱公子请坐。”
迭力必失有些好奇,打量着朱怀,谦卑的看着李原,询问道:“外臣斗胆,请问李大人,此少年郎是大明哪位皇子?”
这将李原问住了。
朱怀不卑不亢的道:“我只是个普通汉人。”
迭力必失愣了愣,有些惊愕,不过还是恭维道:“原来如此。”
“不过你们汉人各个学问斐然,吾见公子文弱,应当是读书名震乡野,故而才会来此处吧?”
朱怀盯着他,道:“不才读过几卷书,算是半个读书人;也习过几两武,提剑亦能杀戎狄。”
李原微微颔首。
见朱怀不畏生,如此场面还能对话自若,不卑不亢,看来这小子比自己想的还要优秀。
迭力必失笑呵呵的道:“公子谦虚,若非你贤能,又怎有资格来此地赴宴?”
詹徽跟着笑道:“朱公子自然是有才的,确实谦虚了,吃酒吃酒,我们吃酒。”
朱怀打断詹徽,看着迭力必失,富有侵略性的道:“贵使说错了,我没谦虚,汉家人如我一样的年轻人多不胜数,这也不是什么有资格的人才能参加的宴会,只是寻常之宴,换
做任何汉人,都有资格赴宴,都有资格和尔等平起平坐。”
李原脸色微变。
目光看着朱怀,带着一丝丝提醒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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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醒他这是国宴,是外交,你代表的不是你自己,是整个国家!
同时他也有些失望,这少年多少有些没有分寸,想来还是没见过这等大场面。
他有些焦急的看着詹徽和蓝玉,意思是你两提醒一下这小子,注意态度。
可两人虽然眼神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开口。
不是不想提醒,是因为他们没资格!
詹徽和蓝玉都有些好奇,朱怀不是没分寸的人,为何今日说话有失水准?
这场国宴,老爷子可关注着呐,你小子悠着点啊!
迭力必失脸色有些不自在,他们蒙古人生性豪放,也受不得委屈,如今被这不知分寸的小子像教训儿子一般说教,这若是传出去,帖木儿汗国的面子还不被丢光了?
他们可以被朱元璋教训,也可以被蓝玉、詹徽这样的高官呵斥,可唯独受不了一个不知名小子的教育。
主要对方左右看都不过一个毛头小子,在他们认为,朱怀连在这里说话的资格都不应该有!
迭力必失看着朱怀,忍着怒气,依旧笑道:“朱公子,我也读过你们汉人一些书籍,有些疑问没始终没懂。
孟子颂扬孔子云: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皓皓乎不可尚矣,夏阳比秋阳之光更为灼热,孟子为什么不用夏阳而赞呢?”迭力必失说完,继续笑看着朱怀,同时也看着詹徽和李原。
詹徽和李原语噎,孔孟之学问他们自然读过,可现在全心都放在政zhi上,哪有时间去钻研?
为什么孟子用秋阳而不用夏阳,这谁还能记起来?
对方是蒙古人,随口一个问题,还是关乎汉文化的问题,如果回答不上来,岂不更有损国体?
如果朱怀不率先带头挑事,对方何故会反击?
詹徽和李原都不清楚朱怀为什么上来就那般富有攻击性对待帖木儿帝国使臣。
正在为难之际,朱怀从容开口回道:“今日天下用夏历,孟子一书用的是周历,所以孟子用秋阳,指的就是夏历中五、六月之烈日。”
“你看不懂孟子,因为你只研究我今日之大明,却不曾想我四千年文化一直在演变,汉文化博大精深,只知现在而不知历史更迭,则易亡国矣。”迭力必失袖中拳头微微攥紧,依旧笑着道:“朱公子腹中墨水,可不止只有几两啊!佩服佩服。”迭力必失说完,他身旁副使道:“听你之言,似乎能对你汉家文化百问百答?”
此言一出,李原赶紧出面阻止:“呵呵,今日不讨论这些,诸位若是喜欢,改日本官代为引荐翰林院……”话没说完,朱怀盯着蒙古副使,淡淡的道:“想必你还有高问?”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