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外面的雨渐渐停了。
天空渐渐佛晓。
紫禁城一片萧索。
军兵们将皇宫围的水泄不通。
百官早早在则天门外等候觐见。
礼部尚书李原已经命礼部将午门大开!
国朝每开午门,必有大事发生。
文武百官心绪不宁的站在则天门外,东西向站定。
昨夜半夜,御林军通知他们今日开大朝会。
昨晚就有许多人在自己府邸胡思乱想的猜测。
没有人知道今天皇上急急召见他们为了什么,即便他们心里已经有了预感,此时也不敢攀附交谈。
百官脸上都有些肃穆,安静的矗立原地,等着礼部官吏唱礼入宫。
时间一点点过去,东方的地平线上,一轮圆日已经渐渐升起。
百官心里越来越焦急。
按照往日,这个时间点皇上已经开始宣他们入宫。
可宫里安静到极点,透过午门,时不时能看到皇城内一列列秩序深严的军兵持戟来回走动。
人群再也按捺不住,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齐大人,这究竟出什么事了?”孔讷缓缓从长龙队伍中走到齐泰身前。
周围几名文官瞬间围过来,有些听不到的也努力伸着脖颈支棱着耳朵。齐泰沉默了少顷,看着孔讷道:“皇爷好似染了疟疾。”此言一出,人群顿时哗然。
齐泰狠狠瞪了周围一群人,人群这才稍微安静下来。
齐泰继续道:“老夫听闻,太医院束手无策,皇爷应当在别出治疗。”众人再次震惊。“胡闹!”
“太医院汇聚咱大明最绝顶的医术,皇爷去别出医治?去哪里?谁带去的?简直放肆!”齐泰小心翼翼的道:“诸位看看今日有谁没来?”
众人愣了愣,侧目寻找,最终将目780光定格在武将之首。
蓝玉!
“是蓝玉干的?”“他想做什么?!”
齐泰再次引导,道:“尔等再看看宫内秩序深严的甲兵?”
众人倒吸凉气,而后冷笑道:“挟天子以令诸侯?他蓝玉,好大的狗胆!”
齐泰见自己目的达到,漫不经心的道:“老爷子至今还没立储,如今生死未卜,甚至极可能会大行于世。”“届时我等当如何?”
孔讷似乎明白了齐泰的意思,低喝道:“立皇长孙朱允炆登基!”齐泰道:“若蓝玉等人不同意呢?”众人再次沉默。
孔讷仰着脖颈道:“谁敢叛乱,祸乱皇明朝纲,我等即便拼了命,也要将其拉下帝位!”齐泰抱拳行礼,大义凛然道:“诸位!”
“如今皇爷生死未卜,宫内却迟迟不透露消息,吾等作为人臣,岂能袖手焉?”
“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众人回以肃穆,似乎已经明白此时要做什么。
孔讷默默的看了众人一眼,众人纷纷点头。
待孔讷回到班首,便朗声高喝!
突兀的喝声,顿时吸引到文武百官的目光。“李尚书,此朝可开乎?”
李原作为礼部尚书,心急如焚,可是宫内没有传出开朝的消息,他也不能领百官觐见。“衍圣公且莫急躁。”
孔讷朗声道:“昨夜甲兵夜入吾府,君上言今日开朝,此怪事亘古未有。”
“吾等不知君上身发何事,亦不知宫内有何祸之临,家国多事之秋,皇储未定,圣人年迈,吾等心系圣上,心系大明江山。”“请李大人告知,宫内究竟出何事,皇爷出何事,以让吾等心安!”李原含着笑:“诸位莫要多心,例行大朝会而已。”虽然他还带着笑,但心里也已经开始打鼓。
朱元璋出什么事,他其实也不清楚。
昨夜入宫的,就那么几个高官,现在消息都在被封锁,皇帝究竟出什么事了,李原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孔讷带头道:“若是例行大朝会,何故夜半通知?”
“皇爷年事已高,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李尚书,你莫要盗权窃柄,误国殃民,陷吾等于不义也!”
孔讷说完,身后顿时有文臣跟着附和,“孔夫子说的对,李尚书,无论如何,皇爷是好是坏,你都要我等心里有个数。”“如今皇储未定,下官斗胆,若皇爷不测,你若误国误臣,下官定不轻饶!”
“有什么事需要藏着掖着?我们是大明的臣!是科途仕官!皇上是天下人的君父,如今皇上生死未卜,你李尚书是打算挟天子以令百官乎?”“吾听闻交趾有军兵感染疟疾,如今已至火器监!皇爷是否传染?”霎时间,人群大乱!
好一些文官目龇欲裂,指着李原:“快放吾等进宫!”“对!放吾等进宫!吾等要参见皇爷!”一时间,乱象陡升。
站在武将之列的李景隆和傅友德顿时走了出来。
两人指着纷乱的文官:“方式!午门外失仪,都察院的人何在?你都察院不行权柄,本将便让五军都督府和御林军将你等叉出天津桥外!”轰,轰,轰!
一群御林军和五军都督府人马瞬间小跑而来,将这里午门外百官纷纷包围!“狗贼李景隆!”“狗贼傅友德!”“你们想造反!”
“我们忠的是大明皇上,忠的是朱明皇朝,你两个跳梁小丑也敢阻我大义?”“有种刀戟加身!”
有文官横着脖颈,立刻朝傅友德和李景隆冲过去。
随后,身后一群文官蜂拥而至!
大明的文官很刚正,这只是明初,到了明中期,他们更加猖獗!
即便宠佞到极点的(bdee)锦衣卫指挥使马顺,在土木堡之变,也被文臣们在金銮殿活活殴打而死!
大明的文官刚正到了畸形的程度。
他们不畏惧死,今天真不畏惧!
只要李景隆和傅友德敢动手,他们就会留下美名!
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一类人,除了道德能约束他们,生死他们是看淡的,实际大明历代文官都是如此,当然,到明后期的东林党后,文官们才彻底变了形。
但前期,这一类人一定是刚愎到了极点,刚烈到了极点!
李景隆和傅友德瞪大眼睛,此时他们还真不敢动手。“来人,将这群老东西拉过去!”李景隆破口大骂。
“你们一把年纪了,老子不想和你们见识,免得碰到哪里,对谁都不好!”傅友德哼道:“简直放肆!你们的规矩被狗吃了!”
孔讷冷眼看着一切,朗声高喝:“吾等忠君为国,只想知道皇爷近况,放吾等入宫!”
“大明立国二十五载,根基未稳,皇爷更是生死未卜,若有屑小欺上瞒下,吾等愧对皇爷!”詹徽看着一切,眼中带着失望:“成何体统!”
“这里是大明午门!你们是天下官吏的表率!闹什么闹?!还嫌不够丢脸?!”齐泰指着詹徽:“你阳春白雪,我们下里巴人!”
“就是你!是你带着皇爷去的火器监!指不定皇爷已经感染疟疾!”“詹徽!你按什么心?你想谋朝篡位?!”詹徽气的浑身乱颤:“胡说!”他冷冷看着齐泰,心里颇为惊骇。他……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朱允炆!
詹徽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皇孙现在不去孝顺他祖父,居然在午门导演这么一出闹剧!
这真是找死!
“原来是你这狗獠!”
文臣怒发冲冠,指着詹徽:“拿命来!”一群人顿时张牙舞爪的朝詹徽冲过去!
现场顿时乱做一团!
詹徽拼命大叫:“来人!来人!”李景隆和傅友德实在看不下去了!
皇上还没死,这群人便如此哄闹,这还是大明的官?!“将他们分开!快!”
军兵们顿时冲过去,将人群分开!
詹徽的脸上已经被抓出血印,乌纱帽也被打落在地,一脸狼狈至极。“皇爷在何处,进宫!吾等必要见皇爷身安!”“冲去!”
文臣们不管不顾,朝午门冲了过去。“拦住他们,谁敢!”
李景隆大叫!“都放肆!”傅友德也在大叫。
御林军和五军都督府都不敢动刀,好一些官兵的脸颊和手臂已经被这些文官抓出了血痂。“老詹,你还好吗?”
傅友文不知何时,从人群走了过来。
詹徽怒道:“你说呢?刚才你躲哪儿去了?”傅友文忙道:“怕误伤,怕误伤。”
“这群人也忒不像话!真不像话!皇爷还没怎么样就这般,若是皇爷真大行……他们还不得疯了?”“疯了就算了,看他们的样子,恐怕下一刻就要立朱允炆登基了!”傅友文这话说出来,詹徽下意识一颤。
是啊!
现在朱允炆依旧是皇明长孙!
还有许多人不知道朱怀的存在!如果皇爷真有个三长两短……詹徽一颗心,陡然跳了起来。
皇爷……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究竟怎么了!究竟什么样子了!”
昨夜詹徽被驱赶出宫,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宫里什么情况!
他甚至不知道皇帝已经出宫去了朱怀那里!“奇怪啊!”
“为什么不开朝呐?”詹徽摸了摸下巴。“嘶!”满手都是血!
他愤恨的道:“这群杂碎!下手真重,属娘们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