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政是朱怀的命根子,就好像当初他呵护交趾成长一样。
这是大明革新的第一步,绝不能胎死腹中。
如果任凭北疆乱下去,新政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叫停,民间士绅阶级阻挡新政的人将会拧成一股绳。
到那时候再想破局几乎不可能。
朱怀不去主观恶意猜测靖边侯石永隆是不是被朱棣授意,亦或者朱棣是不是在利用靖边侯做文章。
现实是,北疆已经开始在乱了。
朱怀必须要给北疆打一针强心针。
石永隆抵达应天城是在洪武二十六年秋八月十四。
今天八月十五,也是中秋。
皇宫内张灯结彩,随处都挂着花灯,到处喜气洋洋。
在如此气氛下,朱怀宣见了宣府靖边侯石永隆。
谨身殿内,礼部侍郎梁焕领着石永隆觐见。
“臣,靖边侯石永隆,参见皇孙千岁!”
朱怀眯着眼打量着石永隆,五十多岁,身材健硕,浓眉大眼,浑身带着北疆军旅的豪气。
“石侯爷不必客气啦。”
朱怀笑着说完,又对郑和道:“去设宴。”
梁焕和石永隆都有些懵。
朱怀从谨身殿侧位走下来。
龙位上朱怀是不能坐的,最起码有外臣在,朱怀是没资格坐在那个位置。
“石叔叔,今天算孤给你接风,也算是给你庆功,更当时中秋050我们聚一聚。”
梁焕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却也不知道朱怀究竟要做什么。
倒是石永隆,他闻言好奇抬头,打量了一眼朱怀,笑道:“殿下好气魄!有皇爷五分影子了!”
“难怪皇爷将咱大明江山交给殿下,大明有殿下在,定能更上一层楼。”
尚善监那边的膳食很快送了上来,朱怀领着石永隆和梁焕来到侧殿。
“两位大人坐罢,不要客气。”
两人诚惶诚恐,忙是谢恩,等朱怀入座之后,石永隆才先坐下,紧接着才是梁焕坐下。
石永隆有爵,自然先坐下,但梁焕无爵,所以后坐。
梁焕越来越不清楚朱怀在做什么。
朱怀端着酒壶,给石永隆斟酒。
石永隆诚惶诚恐的道:“臣何德何能,殿下不可!”
朱怀笑着道:“石叔叔不要客套了,按照辈分来说,我还当叫你一声叔叔,要是按照年岁来说,你和我家爷爷都差不多大了。”
“现在也非朝会时间,就毋需以君臣礼,显得客套。”
石永隆再次谢恩。
朱怀边倒酒,边问石永隆道:“石叔叔可知北疆新政?”
石永隆一愣,忙道:“臣知晓。”
朱怀嗯了一声,继续问道:“不知石叔叔如何看待孤这新政,是利民还是不利民?”
石永隆心在颤,急忙道:“回殿下,臣性子比较粗犷,就直话直说了,新政还有许多弊端,臣觉得未必就利于北疆的安稳。”
“哪些弊端?”朱怀将就被朝石永隆面前推一推。
梁焕见状,赶紧接过酒杯,给朱怀斟酒。
石永隆沉思片刻,道:“新政出来之后,地方上很难管理,许多士绅已经停止将粮食贩卖给边军,显然是触动了他们的利益。”
“边军一日不可缺粮,若是地方士绅不配合,则军队意志涣散。”
朱怀点点头道:“是啊,困难,任何新政推到地方都困难重重,有人披荆斩棘,有人畏手畏脚。”
石永隆听到朱怀这话,顿时起身道:“臣知罪。”
朱怀压了压手:“石叔叔坐,这是做什么?我也没怪罪你。”
“你跟着我爷爷还有我四叔冲锋陷阵,于国家有功,不必如此客套了。”
石永隆这才安心,唏嘘道:“说来,老夫也已经很长时间没见着皇爷了。”
“这把老骨头哪哪都是病,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臣祈求见一见皇爷。”
朱怀不答反问道:“石叔叔身子不好么?”
石永隆点头:“是啊,身子不好,背伤严重,郎中叮嘱不能吃肉食,可将咱馋死了,可为了这身子,也不得不忍了。”
“当年和皇爷燕王打仗的时候,那一顿没有肉吃?如今老了却受得这等折磨,实在……哎!他娘的,想想都窝囊呐!”
朱怀安静的听着,听完之后,点点头道:“石叔叔身子要紧。”
“今天权当孤为你接风了,在应天好好过上一段时间。”
石永隆却是摇头道:“宣府重镇,一日不可少了老夫。”
朱怀盯着他,漫不经心的道:“国家少了谁都行。”
“是是,殿下说的对。”石永隆依旧没听懂朱怀的话。
一顿饭吃完,石永隆便再次祈求朱怀,说他想见一见朱元璋。
朱怀让他先回去等着,他会安排。
石永隆抱拳告退。
等他走后,梁焕心里却按捺不住了,刚要开口,就被朱怀按捺住。
朱怀不咸不淡的喝口酒,对外道:“来人。”
郑和忙不迭走来。
朱怀盯他一眼,道:“去给靖边侯送点菜肴过去。”
郑和一愣,眼中满是迷茫。
朱怀指着桌子上的驴肉、兔肉、羊肉、鸡肉,道:“就送这些过去,再送过去一壶酒,去吧。”
坐在旁边的梁焕似乎意识到什么,双眸瞪的越来越大,倒吸凉气的看着朱怀,登时间就感觉不寒而栗。
浑身每个毛孔都在打着寒颤,小腿都忍不住在颤抖。
方才靖边侯石永隆说他身子不好,不能吃肉食。
朱怀赏了四道肉食过去。
做什么?
要他死!
从刚才接待靖边侯,到宴会结束,谁看出来朱怀的心思了?
没有人!
恐怕靖边侯石永隆现在都云里雾里。
梁焕脸色惨白如纸,呆呆的看着朱怀,颤抖的道:“殿下,他……他是开国功勋,您……您。”
朱怀看了一眼梁焕,道:“我和皇爷爷说过。”
梁焕垂头不语,眼中满是恐惧。
按照他的理解,顶天了不过是将石永隆软禁在应天城。
可谁知,朱怀做的更狠!
说他是小朱元璋……这丝毫不过分!
朱怀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此时梁焕看来,明明那么和煦,可却如同梦魇一般。
“梁大人,你回去吧。”
“北疆的新政,不死一两个人,他们不知道怕的。”
梁焕颤颤悠悠的道:“臣,遵旨!”
……
石永隆刚回到府邸。
府邸很大,有四进左右,院子里空旷,还有一些下人在穿梭。
石永隆有些狐疑。
今天去见了皇太孙,可却让人雾里看花,也不知道皇太孙什么意思。
只是问了北疆新政的问题。
新政……
石永隆心里微微一颤,他自然是接到过燕王的指示。
当然,同时也真的是觉得新政有弊端所在,所以他才牵头捯饬出了什么‘耗外加耗’的公耗钱。
难倒皇太孙是因为这件事?
石永隆摇了摇头。
好歹自己是开国功臣,又是一名侯爷,而且还给朱元璋立下汗马功劳,只要老爷子没说什么,他到也不必太担心。
只不过这个皇太孙么。
石永隆有些看不懂。
看样子知书达理,到也没有什么过人的样子,似乎和燕王比,还差了很多。
喜怒都放在脸上,而且还有意拉拢自己,若是不然,怎会以石叔叔相称?
只是这样,未免有些拉低了他的身份。
人都是这样,人家对他好不行,对他不好也不行。
石永隆刚端着茶盏,准备喝茶。
外面忽然传来声音。
“侯爷,侯爷!宫里送赏赐来了。”
石永隆一愣,笑着道:“啊?这么快就赏赐了么?”
才见一面,就赏赐了?
石永隆愈发摸不着头脑,看来皇太孙这真是打算拉拢自己啊!
他也不敢怠慢,忙是起身,走到外面接旨。
郑和淡漠的看了石永隆一眼,堆着笑容道:“石大人,我们屋里说。”
石永隆也不啰嗦,点头道:“请。”
郑和进入房屋,便对外道:“将赏赐端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