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永隆有些兴奋。
才到京师,又是被赏赐宅院,又是被赏赐礼品。
这些年镇边之功,朝廷没有忘记。
只是下一刻。
当太监将东西端进来之后,石永隆脑子轰的一下就炸了。
他双目忽然瞪大,面色顿变,狞笑着道:“郑公公,你搞错了吧?”
郑和身后几名小太监,端着鸡、驴、兔等肉食,肉食旁边还摆放着一壶美酒。
郑和摇头道:“殿下是这么吩咐的,石侯爷安心的吃吧。”
石永隆只感觉眼前一黑,面色变的有些狰狞起来。
“老夫靖边侯!老夫要入宫见皇爷!”
郑和蹙眉,“来人。”
身后一群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顿时鱼贯而入。
“石侯爷,别给脸不要脸。”
郑和登时浮起几分怒气,“皇太孙殿下的命令,你还敢反抗?”
“老夫何错之有?皇太孙焉何如此狠辣?”
“他知不知道,老夫为大明立下多少汗马功劳?”
“老夫当时跟着皇爷打江山的时候,他老子都没出生呢!”
郑和面颊微微一颤,突然笑了,“哦,是吗?”
“我家爷呢,本来是想给你留个全家的。”
“石侯爷勇猛,可以的。”
郑和让开身子:“去吧,咱家准你去皇宫,只是你迈出这个门,这后果,可就不是您能承受的了。”
“我家爷说了,就是因为你于大明有功,他才特地款待你,不然你当真以为,凭着你的功勋,能有资格和我家爷平起平坐?”
“多少封疆大吏回京,谁敢和皇太孙殿下平桌而饮?”
石永隆只感觉脑袋轰的一声,有些站立不稳。
他脚下像灌了铅一般,如何也动弹不得,即便郑和已经给他让路,他也不敢迈开脚一步。
那脸上,带着的是深深的畏惧,不,准确的说是恐惧!
他小瞧朱怀的手段了。
只是坐在一起吃个酒而已,只是吃个酒,他就要了自己的命!
他明知道自己是开国功勋,可他一点情面不讲!
狠!毒!
和当年的朱元璋,又有什么不同?
郑和又瞥了一眼石永隆,淡淡的道:“我家爷问问你,北疆推行新政,究竟挡了谁的路?”
“你又可知道他排除朝廷多少困难,才将新政顺利在北疆推出去的?”
“你又可知道,新政对稳定北疆起了多大的作用?”
“你军队没钱没粮,不该抱怨,应该对朝廷说,而不是用你所谓的手段,去祸乱北疆的新政。”
“石侯爷,这一句话是咱家说的,咱家觉得你该满意了,因为皇太孙殿下没有收拾你的家人。”
“尽管你如此阻挠新政,我家爷还没有祸及你的家人,你还想怎么样么?”
石永隆瘫坐在椅子上,本以为是庆功宴,谁知是鸿门宴!
郑和道:“石侯爷,这杯酒,你喝了,早些上路,咱家回去交差。”
“若是不然,你也可以现在走出这个院子,去皇宫找我家爷说说理去,只是那时候,死的会不会只是你自己,可就不好说了。”
郑和说完,目光死死盯着石永隆。
“我……”
石永隆欲言又止,伸出手,颤颤巍巍的端着酒壶。
“我想见皇爷……我想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给他老人家问个好。”
郑和怒道:“所以,你是不是还要锦衣卫来动手给你灌下去?!”
郑和加重语气,“婆婆妈妈的,好歹也是北疆一名悍将,有点男人样子!”
石永隆嗤笑一声:“呵,到头来,被一个没鸟的宫人教训了。”
“让皇太孙记住他的诺言,放了我的家人,不然老夫做鬼都不会原谅他!”
石永隆说罢,双目忽然一眯,脸上泛出一抹狠厉,端着酒水,仰头一饮而尽!
郑和没有离开,周围锦衣卫也都默然站着。
椅子上,石永隆七窍开始流血,身子开始抽搐。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断了气。
郑和确保他死透了,这才对身后道:“走吧,回宫。”
……
东宫热闹非凡,时下已经入夜。
今晚天气不错,秋高气爽,天空挂着一轮圆月。
院落内被灯笼照耀的如同白昼。
老爷子在和面,朱怀在用模子做月饼。
面粉沾的脸上都是,老爷子看了哈哈直笑,朱怀又何尝不是如此嘲笑老爷子。
爷孙豪迈的笑声回荡在院落内。
闺房内,赵惠妃和张美人几个在和檀儿打着叶子牌。
这东西也是朱怀趁着檀儿怀孕之后发明出来的。
女人们都很喜欢打牌,还会拿一些铜板添一些彩头。
老爷子也喜欢打,偶尔会去和她们玩一会儿。
“爷爷,累了吧,咱歇歇吧,这么多月饼够吃了。”
现在的月饼也比较简易,朱怀和朱元璋又都是属于大老爷们直男那种,随便糊弄一下,就是月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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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女人们的比起来,爷两做的月饼和鬼画符没什么区别。
“爷爷,不错,你这个鸭子月饼,很好看!”
“这是鸳鸯,你懂个啥?唔,你这个狗头月饼也不错。”
朱怀一头黑线,道:“这是狼头。”
“哈哈,不错不错!都不错!咱爷两这手艺都不错!”
“对啊!只是平常咱们不愿露一手而已,这露一手,我觉得还是很猛的,嗯,很好看!”
爷孙两也不嫌害臊,没一会儿就商业互吹起来。
就在爷两高兴的吹牛逼的时候,郑和带着宫人笑呵呵的走来。
“爷,太爷。”
朱怀嗯了一声,随意看了一眼郑和,道:“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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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和道:“都好了。人也凉了。”
听到这里,朱元璋幽幽一叹。
朱怀挥手让郑和下去,这才对朱元璋道:“爷爷,孙儿知罪。”
朱元璋摇头:“咱没怪你,乱世还要用重典,新政自然要死人。况且他是在找死!”
朱怀道:“毕竟跟了爷爷一些日子了。”
朱元璋点头:“是啊,咱叹息就是因为他不识抬举,以为自己在北疆守边一段时间,就能插手国家大事了。呵,总有这些自作聪明自己找死的人!”
朱怀知道朱元璋在安慰自己。
实际那天在御花园,朱怀说要处死石永隆的时候,老爷子眼中明显带着惊恐和欣喜。
惊恐朱怀杀人了,欣喜朱怀能杀人了!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朱元璋盯着朱怀,“人好杀,但杀了之后如何震住北疆稳定新政,这是技术活。”
朱怀沉默片刻,道:“从朴丧葬。”
“嗯?”老爷子狐疑抬眸。
朱怀道:“孙儿并不打算将石永隆的尸体发到北疆,就在京师埋了,直接送个灵牌去北疆。”
朱元璋愣了愣,随后猛地反应过来,然后倒吸凉气道:“你这一招,可真能将北疆所有人给震的死死的!”
发灵柩和发灵牌,两种意义截然不同,但凡聪明一点的官吏,一定能读懂这里面涵盖的政治意义。
其中对北疆上下官吏的威胁,将会在灵牌送到那一天,达到鼎峰!
老爷子忽然笑了。
“小子,真长大了,这手段,咱看了都服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