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当夜,祖孙带着一家老小来应天大街赶热闹。
小家伙很少会出宫见世面。
按照老爷子说的那样,不能将孩子养活成了金丝雀,要自小就出来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
当然,也不知道老人家是故意炫耀他的重孙,还是真觉得小家伙这么小点点能见识到外面的世界。
无论如何,只要老爷子开心就好。
今夜一家人在外面吃了晚饭和夜宵,都是寻常街头的小炒菜。
一家人就围在夜市摊子边,檀儿一只手抱着小家伙,半蹲在小摊旁边。
朱元璋则坐在小矮凳子上,一派一家之主的模样,一边吃菜一边眯着酒。
一顿饭吃的手忙脚乱,最后小家伙还将小摊不高的桌子给掀翻了。
朱元璋哈哈大笑,直夸小家伙有劲。
朱怀实在忍不住了,抓着小胖纸屁股就抽。
现场一片狼藉,哭喊声震天,听的朱怀头皮发麻。
朱怀又连连对摊主道歉,摊主笑着夸朱元璋,说他一家子四世同堂,说不出来的幸福,又说着小子打翻的桌子不要朱怀他们收拾了。
朱怀蛮不好意思,多给了摊贩一些钱,才带着一群人离去。
因为刚才抽小家伙的事,引来朱元璋很是不满,一路上都不断给朱怀使着白眼。
本来他还在生闷气,转头看着小胖纸不知从来拽来一只糖球,正恬不知耻的舔着酸酸的山楂糖球,仿佛刚才的事浑然未发生一样。
朱元璋也有些无奈了。
这小子,是真的皮实!
今夜总算结束,到很晚一行人才回皇宫。
大家都累的不轻,倒是小家伙玩的最是开心。
回去的路上,小胖纸趴在朱元璋怀里乖巧的睡了。
到东宫,朱怀便小心翼翼接过朱文墘,交给檀儿,檀儿便和徐妙锦离去。
朱怀陪老爷子回到谨身殿,笑着道:“皇爷爷,别太惯这小子,宠坏了会无法无天六亲不认的。”
朱元璋笑了笑,看了一眼朱怀,有些落寞的道:“还能宠几天呀?”
一股子暮年道不出的凄凉感油然而生。
“又撑过一年了,呵呵。”
朱元璋有些自怨自艾。
朱怀安慰道:“爷爷您安心吧,一年又一年,日子过着过着就长命百岁啦,咱没必要掰着手指头数日子过。”
“用不了多久,蓝玉那边打下了倭奴半岛,咱好好庆祝。”
朱元璋微微咧嘴,随后摇头:“拉倒吧,一场仗不知道要打废掉多少钱,还庆祝个啥?纯属浪费钱财。”
朱怀神秘兮兮的道:“指不定这场仗咱们还能打出来点钱呐?”
朱元璋摇头道:“咱知道你怎么想,不过你要想在不摧毁对方的军事基地、粮食仓库、武器仓库的前提下,平稳的过度到倭奴政权,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这一场灭国之战,对方不会给大明留下任何可用物资,他们会倾囊而出。”
朱怀笑道:“孙儿也不需要他们啥东西,总而言之爷爷您放心吧,倭奴一旦被打下来了,一定是有大大好处的!”
朱元璋不以为意的敷衍道:“哦,好。”
朱怀给老爷子端了一盆水,老爷子洗脸泡脚之后,便躺在床上睡了。
今天累了一天,老爷子很是疲惫。
朱怀则背着手准备回东宫。
“爷,何广义说有事要求见。”
朱怀嗯了一声,想了想道:“让何广义去东宫找我。”
“遵旨。”
朱怀背着手回到东宫。
徐妙锦端着一壶清茶过来,走到端敬殿,将茶水交给朱怀,道:“相公,这么晚了,还不睡么?”
朱怀看了一眼徐妙锦,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问道:“檀儿呢?”
徐妙锦道:“带小家伙去睡了。”
朱怀嗯了一声,趴在坐在腿上的徐妙锦怀里。
徐妙锦则轻轻给朱怀按着脑袋。
“娶妻为了生子,可是更多的还是为了有一个家可以倚靠。”
朱怀漫不经心的开口,无比的放松。
“以前一个人也感觉不到啥,娶妻生子什么的,都感觉是责任和义务。”
“从没想过会娶到什么中意的,一切都听着老爷子的安排。”
“在这样一个社会,能找到爱我的和我爱的女人不容易。”
徐妙锦轻轻的道:“相公怎么突然这么感慨呀?”
朱怀笑道:“没啥。”
徐妙锦忽然道:“相公,你不打算将她找回来吗?”
朱怀愣了愣,叹道:“老爷子现在身子外强中干,没多少日子可以活。”
“当时因为宁沐雯,又将老爷子气成那样。”
“好不容易有几天安稳日子,算了,且拖一拖吧。”
“宁沐雯那边我已经让锦衣卫暗中护卫着了,等时机成熟再将她接回来。”
“她虽然是白莲教的圣女,可身世也孤苦伶仃,若真有一日回来,你们别欺负了她才是。”
徐妙锦笑道:“相公你想多了,咱们女人啊,责任就是相夫教子,不给相公凭添麻烦。”
“嗯。”
朱怀一用力,将徐妙锦从腿上抱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徐妙锦翘臀,道:“你先回去睡觉,相公再谈点正事就去找你。”
“噢噢,好的。”
徐妙锦乖巧的离去,又叮嘱朱怀喝点蜜茶。
徐妙锦走后没多久,何广义便在廖家兄弟通报下来到端敬殿。
朱怀开门见山的问道:“找孤什么事?”
何广义道:“殿下,开封那边锦衣卫来函了。”
前些日子,宁沐雯送一封信到锦衣卫,信件只是提到一件小事,一名商贾子弟殴打了一名寻常老头。
而今锦衣卫调查结果出来了。
何广义继续道:“那打人的商贾,叫陈文鑫,其父亲叫陈善来,自驿站兴起之后,他们家就投身到驿站外包生意。”
“如今已经成为开封府最大的邮驿商。”
他顿了顿,继续道:“被打的那名老农,是捕鱼儿海退下来的老兵,现年六十二。”
“老人被打成了痴呆,家人一直讨要说法,陈家和开封官府打了招呼,此事就被按下来了。”
朱怀听完何广义的话,面色有些愠怒。
可转念一想,大明各地方这种事多不胜数,他朱怀想管也管不过来。
小宁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又重点将这件事传到锦衣卫,为何如此重视?
何广义见朱怀陷入沉思之后,又轻声道:“殿下,开始卑职也觉得奇怪,不过锦衣卫就在今日又来了消息。”
“这陈家似乎……和周王府走的很近!”
“您说,周王运输的牛筋和兽皮,会不会就是陈家包揽的?”
“宁姑娘会不会是看到了这件事的契机,所以才特意给锦衣卫来信?”
朱怀一愣,目光灼灼的看着何广义:“可能如此!”
沉默片刻,朱怀喃喃道:“就算陈家真和运输这些违禁东西有关,周王府也会推脱的干净。”
“唔。”
朱怀沉思片刻,道:“东海岸正在打仗,开封那边老兵却被打成痴呆……”
“明天让李景隆来见孤!”
何广义点头:“卑职遵旨!”
等何广义离去,朱怀端着蜜茶陷入沉思。
看来朱棣那边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周王是他的亲弟弟,河南那边偷偷运输辎重送去北平……
虽然暂时不能动周王,但能不能用这件事,肃清河南官场呢?
朱怀双目渐渐明亮起来。
这是个机会!
河南那边要安插个人过去,该派谁去?
沉思片刻,朱怀将茶水放在端敬殿。
外面天黑了,朱怀披着衣衫直奔养心殿,又对廖家兄弟道:“出宫一趟,让王恕去养心殿见孤!”
入夜。
月明星稀。
王恕连夜赶赴养心殿刑。
“臣王恕,参见皇孙殿下!”
连夜召见,一定有要事要说,王恕心里有些忐忑。
这一夜,朱怀对王恕说了很多话,直到子夜,才放王恕归去。
出皇宫的时候,王恕脸色肃穆,双拳在袖笼紧握!
升迁的机会……来了!
王恕如何不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