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气氛瞬间降入冰点。
蒋瓛感受到浓浓杀气,急忙道:“回皇爷,他没被欺负。”
哦?
朱元璋这才重新握住笔批阅奏疏:“继续说。”
蒋瓛继续道:“起初盐山那边流民聚集越来越多,局势有些不可控,流民心里也起了变化,眼看着要起民变。”
“哼!”
朱元璋冷冷哼了一声道:“这些百姓如草萍,最容易治,也最难治。”
朱元璋用了一辈子,才摸索出治理百姓的道理,一味示好是不成的,要懂得恩威并施。
“他咋处理的?”
蒋瓛顿了顿,才道:“砸了为首汉子的手,双手他给废了,双腿让手下的人也给废了。”
朱元璋愣了愣,不怒反笑,都不等蒋瓛说下去,朱元璋便道:“局势稳住了。”
“呵呵,这个臭小子!”朱元璋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随后又有些骄傲,“这一恩一杀,想不制服住人都难!”
“才十七岁,便能有这种心思,咱十七岁那会,还不如他。”
蒋瓛继续道:“卑职本想出手,也是怕人伤了他,但卑职发现……发现他身手不弱。”
顿了顿,蒋瓛再次补充:“很强!”
不弱已经不太适合形容了,用很强形容比较恰当。
“呵!”朱元璋笑笑,“咱朱家的血脉,可不是仅仅是只有手段,没有武力的!”
蒋瓛难得笑道:“皇爷说的是。”
朱元璋不知想些什么,突然道:“你去将廖家两娃叫来。”
“遵旨!”
没一会儿,两个虎背熊腰的汉子走来。
两人都是东宫当差侍卫,一为廖镛,另一为廖钺。
一样的四方脸,一样的魁梧有力,此时他们穿着大内侍卫的官袍,手架在腰刀上,迈着虎步走到奉天殿。
“卑职见过皇爷!”
朱元璋看了两人一眼,开门见山道:“咱大孙子朱雄煐还记得不?”
两兄弟面色有些狐疑,他们当然知道已故太孙朱雄煐。
这哥两能有这份前途,还是朱雄煐给的。
他们的爷爷是明初将领廖永忠,后因僭用龙凤等违法之事被朱元璋赐死。
朱雄煐那时才五岁,见到这两兄弟不怕牵连,毅然决然光明正大为爷爷送终,本来朱元璋知晓后大怒,要斩杀此忠父不忠君之辈。
但朱雄煐在朱元璋面前说了情,说他二人既有孝,何不忠?
朱元璋这才放了两人一马。
后来太子朱标便将两人亲点侍卫,让其教授朱雄煐习武,这两人才从此得了一份差事,不至于沦为庶民。
两人从缅怀中抽回思绪,恭敬对朱元璋道:“卑职等,不敢忘太孙之恩。”
朱元璋点头:“哦,既如此,你们出宫吧,去护着咱大孙安危去。”
啊?
两兄弟一脸迷惑:“皇上,这……”
朱元璋摆手:“不要多疑,皇孙未死,一直在外好好活着,咱给你们的任务就是忠于太孙,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日后见到咱,也就当寻常百姓,懂了吗?”
这哥两虽是武人,但不是傻子,虽然他们被老爷子调离深宫,但两人知道,这不是降罪,不是调离!
“遵旨!”
两兄弟抱拳齐喝。
朱元璋道:“下去吧,秦淮河沿街第三家,怎么拜到他门下,自己编理由。”
“是!”
……
朱怀回到秦淮河畔家中。
刚才盐山一事让他知道,单单一个方老五这样的退役行伍,还不够用。
毕竟只是一个大头兵,很多事他都没有那股子狠劲。
随着自己家业做大,这点人手已经越来越不够看了。
咚咚咚。
门被敲响,朱怀按住心思走去开门。
入目的是两个威武的汉子,看着笔挺的站姿,应当也是行伍人。
廖镛、廖钺见到朱怀,霎时愣住了,竟不由自主脱口道:“大爷?”
朱雄煐在朱标的子嗣排行老大,东宫的侍卫们,都习惯称呼朱雄煐为大爷。
大爷?
这两人眼睛有问题啊?
朱怀道:“我不是你大爷,你去隔壁老王家看看是不是你大爷。”
他作势要关门。
两兄弟这才记得老爷子的叮嘱,急忙按住门扉,恭敬的道:“可是朱郎君?”
朱怀点头:“哦,认识我?”
两兄弟道:“在下廖镛、廖钺,受人所托,来投奔朱小郎君。”
朱怀刚想说不需要,但听到两人姓名,他愣了愣。
这哥俩名字,他有过了解,是个让人敬佩的忠臣孝子。
朱棣在靖难登基后,株杀方孝孺十族,不许任何人替方孝孺收尸。
就是这哥俩在朱棣进城时,奋力反抗,身负重伤。
朱棣见此二人忠义,便放了他们,可后来两人冒着大不韪,替方孝孺收尸,此事彻底惹怒了永乐,将此二人斩杀于街肆。
这桩事朱怀印象深刻。
朱怀看着两人,想了想道:“我只是个商人。”
廖镛正色:“郎君不必自谦,郎君高义,我兄弟看在眼里,郎君于集市收容那般多的流民,此心照耀千古,现虽是商人,待来日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廖钺附和道:“郎君诸事一人处理不过来,我二人既决心投奔于你,诸事可予以照应。”
“郎君放心,我等受人所托,不敢异心。”
嗯?
刚才朱怀忽略了这几个字,受人所托?老黄头?
既是老黄头叫来帮衬自己的人,朱怀就放心了。
“好!”
朱怀也不扭捏,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是不是真心,总要用用,也看看老黄头看人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