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老师的果断和坚定,是成全了这段婚姻的关键。她勇敢的迈出了一步,于是,在往后余生,钟爸爸便将剩下的九十九步全都走完了。
嗯,真是超甜的一对。
白一峰再看着满脸胡子,眼神黯淡,整个人都没什么精气神的钟景洲,心中悄悄可惜。他总在想,要是老师和钟叔看到了那个引以为傲的儿子变成了今天这副样子,不止要伤心成什么样了。
你喝酒就喝酒,别整事儿,今晚上不需要怀旧,不然的话,这酒也不用喝了,门在那边,再见不送。钟景洲只一眼,就看出白一峰打算说什么了,索性先开口为强,把话给堵死了,不然他来得及说出来。
那就喝酒。
白一峰也知道钟景洲的脾气,这小子是说得出做的到,成功坐在这儿喝上了酒已是进步,其他事,等酒喝了,气氛起来了再说,倒也不急,不急。
两个大男人,面对面的喝着闷酒。
不让聊过去的事。
不准提医院的事。
更不许说工作的事。
接下来还有什么可以说呢?
白一峰左思右想,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钟景洲懒得开口,一杯一杯又一杯,仿佛有酒就已经足够。
白一峰憋了好半天,终于终于,给他想到了一个安全的话题。
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
钟景洲整个人顿住,眼神转换,那是看傻子的眼神儿:大白,你油腻了。
啊?
保媒拉纤,这事儿可不是一位三甲医院优秀的外科一把刀会做的事,你现在的样子,和我们楼下那几个没事带着孙子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大妈没区别。
白一峰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在他脸上。
你这毒辣点评能不能改一改?像你这样,哪个女孩能忍的了你?本来还挺喜欢,你一张口,全给吓跑。
你不是没吓跑吗?钟景洲无辜的说。
老子是爷们,纯的。
白一峰成功被引爆,爆粗口的一瞬间,钟景洲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举杯,跟他碰了下,一饮而尽之后,继续的笑。
白一峰气的摇了摇头:捉弄我很好玩么?
大白,你刚才催我结婚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我爸。老头在世的时候,聊个几句,必然会绕到找对象、快结婚,然后让他抱孙子会这三件事上。我是真的没想到,老头都不在那么久了,你居然还能让我体会到那种被啰嗦的感觉,实在是太怀念了,哈哈哈。
钟景洲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一次,他又是一口喝光。
还想给自己倒,酒瓶被白一峰夺了过去:这可是茅台,你那样子牛饮,是不是太浪费了?两瓶就要三千多,你几口喝没了,我又得去买,这个月的零花钱可没剩多少。
他拆了包装盒,将筷子塞到他手上,嫌弃的催促:先吃几口,垫垫肚子,酒要慢慢喝,不伤身,不伤情。对了,你觉得夏沫怎么样?你们经常有接触,还是蛮熟的,要是觉得还不错,我可以
钟景洲吃了口烤鸭,给自己吃呛到了。
一个劲的咳咳咳,咳了好一会,他才抹掉眼角崩出来泪花,没好气的说:你这是乱点鸳鸯谱,见到人就往一起凑?
怎么能是乱点鸳鸯谱呢?夏沫可是不得了,名牌大学毕业,医学天赋很高,而且认真好学,踏踏实实的好女孩。长相嘛,百分满分,她能打到八十分以上,哪里就配不上你了?
白一峰是有备而来,提起这些,那是侃侃而谈。
可惜,钟景洲没有一丁点兴致,拎着一只烤鸭腿,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
你现在的样子,真的挺油腻,人到中年,就喜欢操心别人的私生活吗?
白一峰被怼的一阵窒息,我真想抽你。
别,你打不过我,你又不是没试过。怕时间过去太久,白一峰会想不起来,钟景洲还特意提了句:还记得不,在2015年的时候,竞选上岗,你的学术论文比我多一篇,但还是排在了我后边,你高喊着这不公平,然后还冲上来跟我扭打在了一起,但是,因为你长期工作,不注意锻炼,身体素质较差,结果一下子就被我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然后你还找我妈告状来的
白一峰捏住额头:别说了。
酒给我。
白一峰双手奉上。
只要能堵住钟景洲的嘴,他爱喝多少都可以。
不过,过去的记忆,虽然是令人有些羞耻,但想起来的时候,还是觉得温馨又快乐。
那时候,钟景洲是天之骄子,又骄傲又高冷,平时很忙,事情很多,工作之余又要去运动,基本上没有闲暇的时候。
白一峰想跟廖老师学习关于卵巢、输卵管的一些细致化分离手术,他为了达到目标,跑的很是勤奋,几乎一有时间就泡在钟家。
手术的技巧需要一遍遍的研究,一遍遍的练习,白一峰拿捏不准,总得廖老师亲自确定后,才觉得安心。这部分内容结束后,他又开始撰写论文,由于与妇科重叠的那一部分需要与廖老师合作才能完成,白一峰在钟家呆着的时间,比钟景洲还要多。
与钟景洲之间的梁子,大概就是那个时候结下的吧。
他用尽全力还无法达成的手法训练,钟景洲在一旁看了几眼,就可以完美复制。
他绞尽脑汁也搞不定的医学论文,钟景洲敲敲打打的加了几行字,便能融会贯通。
他明明也不是专精于妇科和内科的部分,但他的学习力和洞察力,就是有办法一点就透,轻易的把多种不关联的知识,融合在一起,进而得出新的结论来。
白一峰再也没见到什么人,比钟景洲更擅长学习和分析。
年轻时生出的那份妒忌,真是按不下去。
又因为钟景洲硕士毕业之后,最终决定,签约回到杭市人民医院工作。
白一峰和他突然成了同事,在那份竞争之心的促使之下,他着实是牟足劲儿,暗暗拿他当对手,拼了好一阵子。
至于跟钟爸告状的事儿,白一峰的确是做过,而且做还不止一次。
那时候,每次钟景洲吃瘪,肯定是钟爸下的手。
钟景洲气的不行,但也没有办法,谁让钟爸欣赏勤快又聪明的白一峰呢,自己的儿子该教训教训,该敲打敲打,不手软的。
如今,一切已经远去,两位老人也已永远定格在了照片之内,永远笑吟吟的隔着时空,看着留在人间的孩子们。
白一峰反倒是像是身为兄长,一夜之间长大,开始不自觉的关心起了钟景洲的事。
哪怕他根本一丁点都不领情。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