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一颤，抬眼却强装无事一般笑道：“姑娘可不要吓唬妾身，这事儿都是结案的了……”
陆嘉抬眼看了一眼杏儿：“这可是大理寺侍奉的杏儿姑娘，什么情况你与她一问便知。”
众人才是将目光落在守在陆嘉身边，一直未曾开口的那位身着粉色夹袄的婢女。
杏儿上前，微微躬身：“小人只是侍奉代理大理寺的慎安候的婢子，不敢过多置喙案件，只是有所耳闻罢了。”
崔老太太睁开她浑浊的眼，有些担忧看着杏儿。
她可以让陆嘉闭嘴，但却很期待这位婢女带来的一手消息。
杏儿道：“偶然听侯爷与殿下讨论，忠王通敌是板上钉钉，如今也已尘埃落定……
但因夏智保死亡，所以陆府有无干系实在也难说。
不过是实在没有证据证明，故而不轻举妄动罢了。”
此一言出，崔老太太便再无息事宁人想法：“沈嬷嬷，拿身契来对。”
对身契！
陆嘉瞬间清明，一个地方来京城做工的丫头小子都是要在县衙作保的。
而且姨娘夏氏以往是先夫人白氏的陪房丫头，当初这身契是买断的，上三代查得严严实实，应该有注明清楚。
一经比对，这夏智保与夏氏的关系便明了了。
陆嘉抬眼看她：“姨娘不是说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认得什么夏智保么？”
那夏氏抖如筛糠。
崔老太太沉了脸色，沈嬷嬷上前要喝叱夏氏。
陆嘉却抬眼示意苏芦将方取来的账本交给老太太看。
那是陆嘉前段时间一一比对的夏姨娘名下钱财。
先夫人白氏名下的一个金器铺子在前几年因为亏本，所以转手卖了，折了钱财银两三千两，是由夏智保与新老六一同经手的。
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金器铺子怎么可能会亏本？
自然是有人从中作梗了。
原本还寻不出错处来，但一比对夏氏私下的田产，却发现在同一年在江南多了一百多亩水田！
在盛年，庄子上的收成却是平常的八成不到，不久之后，夏氏族亲夏智保便采办了良田五十亩和三百亩山头。
……
这样怪异的还不知凡几。
只是此前尤世茂作为夏氏这一派的，帮助做假账，但她却从夏智保家中寻到了真的账本，才有了比对的可能。
桩桩件件，在陆嘉越来越寒的语气中，夏氏跌跪在地上。
陆嘉乘胜追击：“妾私卖主家财产，为偷掠，当徒五年！”
看着夏氏慌张模样，陆嘉抬眼冷声：“怎么？要不你问问二婶婶，犯妇之子，不得科考可是我吓唬你？”
陆衢是夏氏的命。
一听说会绝了儿子科考的路，夏氏再也没有抵死不认的勇气。
她哀叫一声，匍匐在地上，朝着陆嘉磕头。
“三姑娘，是我迷了心思，变卖了先太太留给姑娘的田产……”夏氏满脸淌泪：“姑娘！你可千万看在你哥哥也是老爷子嗣份上，千万别……
别妨害了他科举的路啊！”
陆嘉看着她，目光冷淡。
她可不至于会同情夏柔慈。
见陆嘉面冷心硬模样，夏氏横了心：“我可以以死谢罪！求求姑娘放过我的衢儿！”
说罢便起身要触柱而死。
陆嘉面色一变，忙抬手指着她，大喝一声：“拿下！”
随即小厮门子上前去，将夏姨娘押跪在地上。
没死成功的夏氏因挣扎头发凌乱，陆嘉脸色惨白，嘴唇也没有半点血色。
语气也寒得吓人：“你寻死觅活给谁看？！
这是太太准备着要迎接未来弟弟的地方，你低贱出身，竟敢要脏了太太和哥儿的地方？！
要是冲撞了太太肚子里的孩子，妨害了爹爹嫡出的子嗣！你活该被挫骨扬灰！”
夏柔慈呆愣抬眼，看了一眼陆嘉，又要哭嚎开：“三姑娘！您到底要如何才能放过我们母子！”
陆嘉冷笑道：“少给我戴高帽，装可怜！
你这一招对我没用，你贪了我生母的钱财，我账本上都一笔一划给你记清楚，你要死，也先把吞了我的全吐出来！”
夏氏绝望看着陆嘉，她没有想到经营了这么久，事到如今却什么都没有剩下。
她被拿着，不敢有丝毫动作。
沈嬷嬷在边上道：“姑娘，今儿老太太做主，夏氏的所有的财产都还给姑娘。”
陆嘉稍缓了一口气，她定神看着崔老太太。
陆嘉道：“老太太，夏姨娘心思狠厉，谋财害命也算是大恶之人！
还望老太太贬了她姨娘妾室的身份，叫她在府中也当一当伺候人的婢子，省得她数典忘祖！”
夏氏哭泣道：“老太太，妾身只是贪财，可未曾谋害人性命呀！”
“况且，我是为老爷生养过哥儿的！怎么能让我伺候别人呢！”夏氏扒拉住老太太的衣袍，抬眼可怜道：“求老太太看在衢哥儿的份上，饶了他亲娘吧！”
大太太徐氏脸色却一寒：“你是谁的娘？”
小妾所生，自然算作大太太之子。
不论何时，陆衢都没有资格喊夏氏一声‘娘’
但不论如何，陆衢都必须喊她徐氏一声‘母亲’
夏氏脸色一白，同一时间陆嘉冷笑着：“你瞧你后面站着谁？”
顺着陆嘉的话头，夏氏转头看去，诗月站在门口处，披头散发似笑非笑。
夏氏啊一声，跳了起来，躲到了柱子后面。
这一回她可是真是吓得够呛：“有鬼啊！”
又哆哆嗦嗦：“我不是故意要推你下井的！”
这算是不打自招了。
陆嘉冷笑，摆了摆手，小厮们又将她拿住。
陆嘉朝着崔老太太道：“老太太，这些账本大多敛财时间发生在夏姨娘为府中管理中馈的时间，嘉儿亦听说期间府上发生了不少怪事。
故而嘉儿怀疑明姨娘的死和夏氏有关！
请老太太明鉴！命人彻查此事，给二姐姐与其生母明姨娘一个交代！”
陆嘉说罢便垂下头去，她有些忐忑。
但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查不查到底是看老太太的，若是要查，陈年的旧事必定是大张旗鼓的。
二姐姐，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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