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一席话说完,便抬眼看着苏芦。
“女子在世,最好还是想自己能过什么样的生活,在可以选择的范围之内,选择最舒坦的才是聪明。”
苏芦到底是有悟性的,她抬眼问:“姑娘的意思,是叫我不要再心中怀有对二哥儿的非分之想,姑娘会为我安排?”
陆嘉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托着下巴,将目光落在了边上的山水画上:“我觉得做正室总比做小妾好些。”
道理什么人都懂,只是情难死。
苏芦依旧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陆嘉也不愿多说,只道:“你若是真想去三州节度使杰爱女手底下讨生活,我也会帮你开这个嘴,成全了你,想必二哥哥也会给我这面子。
只是若你去了过得不好,我就没办法管你了。”
若未来那王姑娘做了她的二嫂,王府成了家里的亲戚。
那陆嘉绝对不会轻易做得罪二嫂的事情。
……
沈平知一封信寄往京城。
陆嘉还在说不知道什么时侯会回京城来。
不过才过去三五天,便传来了消息。
‘慎安侯回京城了。’
但是沈平知来的模样,却着实惊吓到了陆嘉。
彼时的陆嘉正坐在慎安侯府正堂前,核对今日各方各处所用的金额,查对各处所领走的份额。
在她心中,如今慎安侯府刚刚开始,沈平知也没有什么钱财,慎安侯府甚至出现了侯府的几位姑娘——杨可儿、贾圆、柳眉儿都比侯府有钱。
手头上公家的钱可不能随意花,每一分钱都必须花在刀刃上。
突然下人来传:“侯爷到府了。”
陆嘉连忙站起身来,与贾圆等人迎出二门外。
她只到了二门垂花门边,大门口便被打开了。
而走进来的是那为令陆嘉害怕的老太监——雨翁。
还未多加反应。
便有人排着一个担架,担架上盖着一床衾被,迎着浓浓的血腥气。
雨翁身后跟着四五个太医,一个一个背着药箱,脸色匆忙。
卫兵也进了二三十人,可唯独没有看到雷业和沈平知的身影。
陆嘉心中一颤,便知出事了。
雨翁一见陆嘉身边跟着那么多人,当下叱喝一声:“都走!”
贾圆等人一愣神,正要发作,陆嘉便轻轻吩咐道:“回吧,我守着就行了。”
柳眉儿和杨可儿才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离开。
雨翁进来与她打了个招呼:“咱家见过夫人。”
陆嘉连忙屈膝回万福礼:“雨翁客气,这是怎么?”
她的眼睛落在了担架上又很快,别过眼去。
眼角不自觉便有几分湿润,模糊了视线。
雨翁不敢耽搁,连忙指挥着小奴将人抬到垂花门边上的花厅。
又吩咐下人们赶紧去将花厅内的地热烧起来,热水一应的供应也要跟上。
甚至让宫里带出来的小黄门接管了慎安侯府的厨房。
也来不及解释,便赶着太医进了花厅,只是大喝道:“陛下命令,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回来!”
而后又喊着侍卫戒备,将整个花厅围得水泄不通。
陆嘉看这些动作,也知道被抬进花厅之人……大概率就是沈平知了。
当下不敢问太多,别过头去,神情落寞。
陆嘉的神情表情落在雨翁的睛里,正是少年夫妻情深意重的表现。
当下心中愧疚更甚,朝着陆嘉道:“我对不得夫人。”
陆嘉扯出一个笑容,但这个笑容却好似苦涩到了极致。
虽说她不想嫁予沈平知。
但换做其他时候,她也不喜欢沈平知出意外。
且沈平知虽为人深沉、心思缜密,令她心中生惧怕。
但沈平知待她却一直尊重、相敬如宾甚至有几分讨好。
这样的一个人……
在一个多月前还言笑晏晏与她告别。
如今却躺在里面……
见雨翁这样子,她也知道只怕凶险。
于情于理她心里也有几分不忍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陆嘉颤抖着声音问道。
雨翁道:“咱家不能把侯爷发生了什么告诉夫人,这事儿还要保密……”
他神情歉意。
这一刻,陆嘉心中没有了对雨翁的恐惧,而是只有不理解。
“到底什么样的事需要保密到这样的程度?连侯爷身边人都不能知道?”陆嘉拧眉问。
雨翁看着陆嘉叹了一口气。
他道:“侯爷……实在是年轻气盛。”
之后再无二话,也没有再与陆嘉有过眼神的交流。
太医对沈平知的抢救持续了一天一夜,陆嘉也在门外守了一天一夜。
后来贾圆和柳眉儿等人借口送饭来,看了两眼,都劝她回去休息,但陆嘉执意还是守在了花厅前。
雨翁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心里不住叹气。
到了第二日清晨,太医们终于出了房门。
其中太医院的院首朝着陆嘉和雨翁道:“如今伤口已经处理干净了,但是用上了缝合的方式,所以一定要小心伤口的发炎。
还有侯爷身上的伤太多,只怕夜里烧起来会出事……夫人,记得叮嘱下人,要保持屋内的温度,但也不能将温度烧得过旺。”
陆嘉点了点头。
太医有吩咐了几声。
雨翁将药童留在了侯府为侯爷煎药。
安排妥帖之后,雨翁道:“既如此,咱家就回宫里给皇上报信了。”
说罢众人朝着陆嘉拱手,便离开了。
站在门口时,传来了沈平知虚弱的咳嗽声。
柳眉儿从未见过这样下人的场面,她连忙站在门口高着声问:“侯爷,你可还好?有什么想吃的?眉儿这就去为你准备!”说罢,要先开门去。
只是手还未触及到门帘,门内伺侯着的药童便从帘子里探出一个头来。
那药童道:“侯爷身子虚弱,不见这么多人,请夫人入内便是。”
柳眉儿才讪讪放下手。
陆嘉入门内,见沈平知正卧在床榻之上,脸色惨白,眼神紧闭。
“他可还好?”陆嘉低着声问了一声边上的药童。
药童道:“还未醒,只是气息有些不顺,故而有咳嗽声。”
陆嘉上前去,偷偷掀开了沈平知身上的轻裘。
棉被对如今沈平知的身子来说,实在是太以厚重了些。
若压在伤口上,反而不好,所以皇帝从宫中赏赐了六匹上好暖缎,以此缝纫成一床轻裘。
她一掀开这床特殊的被子,映入眼帘的就是沈平知背上两道长长的、如蜈蚣一般可怕的伤口。
虽然伤口被缝合了,但依稀可以看出刀砍的痕迹。
陆嘉倒吸一口气。
下意识转过身子,挨在沈平知的床榻边上。
她看了一眼是放在边上的药童:“你出去吧,只要有我就行。”
药童却没有动作,站在角落里拒绝了陆嘉的吩咐。
药童道:“请夫人体恤,陛下命我一定要寸步不离守护侯爷,直至完全康复。”
陆嘉见此也就不勉强了。
只叹了一口气,看着沈平知苍白的脸色,自顾自道:“不是告诉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吗?怎么你就喜欢骗我呢?”
陆嘉的眼睛盯着沈平知的脸。
那多么希望这张苍白的脸能够在下一秒像往日里每一次沈平知逗她玩一样,睁开眼睛,带上笑容,与她油嘴滑舌。
只是病榻上的沈平知依旧紧闭着眼,脸色苍白,没有任何回复。
陆嘉又叹了一口气,她抬手轻抚过沈平知的脸庞。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观察这一位名分为她‘丈夫’的男人之模样。
俊俏粉雕玉琢的脸上写满的是少年的刚毅和对家国的责任。
梗在心头的那一句‘你要是不去河州就好了。’却再也说不出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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