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长水县的时候暮色已重，三匹马行在车水马龙的夜市之中，熙熙攘攘，人潮拥挤。

    三人坐在马背上，比人群要高出一截，遥遥望去，面前点点灯火犹如一片灯海，人群中老老少少皆欢喜的模样，有些孩子手中还拿着刚刚买来的糖人，不时地在口中含一下，脸上满是笑容。

    石真来到这个热闹的小县，本就兴奋不已，再加上络绎不绝的人总是对他投来一种嘉许的目光，大概是他们三个穿的衣服很符合大家审美吧。

    就这样看去，一眼便看到了人群最密集之处，那里的人群依旧拥挤到街上，几乎堵死了整条街。

    胡人杂艺摊依旧在老地方，只是远远的看不清在表演什么，只隐隐看见上空一团亮光，上下移动，引发人群一阵欢呼。

    是他们吗？石真指着那个热闹的台子惊呼道。

    走！王溪亭低声说了一句，快速下马牵着马向人群深处挤去。

    等到一切都清晰于眼前之时，这种近景的力量才令人更加震撼。

    只见一团荧光腾于半空之中，上下摆动着，时而慢慢升起，时而骤然下落，而这个神奇的现象竟全凭杂艺人的一声口令。

    站在台上的胡人模样的男子，手中执着一个短笛，声音婉转，好似不同的口令，在指导着它们的一举一动。

    这个表演就连上次王溪亭经过这里的时候都不曾见过，不过却又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王溪亭忽而记起上次看到的那群发着微光的蝴蝶，它们纷纷扬扬飞于天际，真的给人极为浪漫的感觉。可是，一事归一事，这里面的玄机确是暗通的。

    石真，依你所见，这些发光的，是荧粉还是青石粉？王溪亭回眸正好看到石真瞪大的眼睛，他正直直地盯着台上的精彩场面。

    啊？石真猛地回过神，咧着的嘴巴也收了回来，你是说这个啊，啊这个嘛，看样子距离地面得有三丈高吧，也有些距离，那就不会是萤粉，萤粉不会那么清晰，看样子，是青石粉无疑。

    你确定？

    这有什么的，江湖上的套路我见得多了，能让物体在黑夜中发光，且于如此远距，也只有青石粉能做到了，我一直研制新的品种，却都不及它的光亮。石真漫不经心地说着，目光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台上。

    可青石粉产于何处，又有哪里可以得到呢？王溪亭追问道。

    这个嘛，青石粉大都产于胡地，像大辽那种辽阔的疆域最盛产这些了，所以才说嘛，这不愧是胡人办的摊子，就是精彩啊！

    若是在中原可否常见？

    也不是不能见到，不过也的确不很常见，我当初跟你讲的时候只是举了两个例子罢了，萤粉属于从生物中提取而来的，而青石粉则来自矿物，这两者就像牛黄和赭石一般，一个来自动物，一个来自矿物，虽来源不同，却都有镇定的功效，只是作用大小不一样罢了。

    那若是中原中出现这些，会是什么情况呢？

    中原出现这些中原对了！一般来讲，中原并不能得到这些东西，我们虽与大辽结盟，已经互通货物数年，可交易之物却有限制，这个青石粉就恰好在限制之内，就连我的那些都是在中原地区各处求来的。

    看样子，事情变得更加不简单了。王溪亭小声念道着，而身旁的张远辰恰好听懂了刚刚的一切，一时之下，他竟也有些震惊之后的无措感。

    不管怎样，都得去问个清楚。王溪亭抛下一句话，很快就向人海的前列挤去。

    台子左右是几个曲艺人，当主角在台上表演的时候，他们就负责弹奏符合时机的乐曲，以增强表演效果。

    宽大的台布后，遮挡了一片备场的表演者，他们中有男有女，可都不是平原人的模样。大概是因为一会要上场，有些人还在着急地四处寻找失落的簪子、扇子等小物件。

    王溪亭一下子就看到了上次表演蝴蝶飞天的那个女子，她今日依旧如上次一般装扮，虽后台有几位女子，却都不及她气质出众，所以，即便是在混乱的后台，王溪亭依旧可以一眼看到她。

    王溪亭径直穿过人群，帮着挤在中间的几名女子拾起了掉落的头饰，等她起身的时候，刚刚一直盯着的女子，此时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看过去的时候，女子正在对着她微笑，似乎是一中谢意的表达，令人心里很舒服。

    姑娘，早就见过姑娘的表演，一场惊艳十方观客，可真是与众不同呀！

    女子轻笼着面纱含笑道，姑娘说笑了，小女子也是自幼习得这些本领，若不是经年日久，也绝不会练得如此。

    女子的声音极为好听，似是银铃的清透，又似泉水的通灵。王溪亭一时愣住了，她在心中暗想着，此女子若不是表演杂艺，就是另去唱曲弹琴也定是同样令人惊为天人。

    王溪亭收回游离的思绪，姑娘，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姑娘可否能指教一下。

    但说无妨，我定知无不言。女子莞尔一笑，看起来极为解人。

    你上次表演的蝴蝶飞天，那些发光的蝴蝶是从何而来的？王溪亭小心谨慎地问道。

    你是说那些发光的蝴蝶啊，女子笑了笑，那些蝴蝶可并非是本就发光的蝴蝶，我们只不过是简单处理了一下罢了。

    不知姑娘能否告知具体？

    我们本就是杂艺者，靠着这些既定的表演吃饭，可我若是将其中隐秘告知于你，那么我们也就丢了吃饭的饭碗了。女子长相极美，深邃的眼睛，立体的五官，是一种独具外域美的长相。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中还流露出些许的不情愿，令人有些怜惜。

    那这样如何，你不用跟我说什么相关的信息，我说什么，你只需点头摇头即可，你看怎样？王溪亭抬眸直直地看向对方问道。

    女子头偏向一侧，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微微点头应许了。

    不过，下一场就是我的表演了，时间不多，你有什么事就长话短说吧。

    王溪亭环视了一下四周，看到刚刚混乱寻找头饰的女子们已经粉妆饰好，都坐在一旁的长凳上候场。

    王溪亭蹙了蹙眉头，随后将目光收回，你们这个杂艺班可是来自大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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