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您在府内也有二十年了吧?王溪亭假装没看到他的举动,只是当做没事一般问道。
是呀,小姐,我是在你出生那一年来到的府中,当时大人喜得骨肉,正在城内招收管家一职,我实在是幸运,能在那么些人当中被老人选中,以此才解了我一家老小的生计呀!张伯说着到了动情处,眼眶也湿润了,掉下的眼泪落在石桌上,氤氲开一片潮湿,但暑气未散,湿润很快就升腾不见了。
王溪亭心里清楚,这位老伯来府中很久了,她也不止一次这样问起过,就像她之前请教张伯侍弄花草的问题时,偶尔闲聊也会说到这里。王溪亭总是喜欢问他,因为张伯年老了,总是喜欢回忆,所以这样的往事,他总也说不烦。
这次也不例外。
张伯,您是府内的老成员了,我和我爹就当您是我们的家人一般,您难道有什么事情还不能告诉我们吗?
啊?这张伯显然很是吃惊,他这一反应也正好应了王溪亭的猜测。
看来是有了。王溪亭扶着老人坐在石凳上,您也不必为难,若是威胁到您的话,那就不必说了,我不管如何,也不会置您的安危于不顾。
唉!张伯长长叹出一口气,我这把老骨头还怕什么,只是害怕家人受到牵连罢了。不过听小姐刚才的话,老朽真的是惭愧啊!
张伯不必愧疚,有什么事情我会替您担着,您只要如实告诉我你知道的即可。
是这样的,张伯又叹了一口气,前段时间,大人一直约何公子谈话,他们一说就是一两个时辰,我看得出来,大人是真的对何公子很是上心。
小姐您也是知道的,大人的想法无非就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着想,他如今阅人无数,所有会过面的公子里,对何公子印象最佳,况且你们二人青梅竹马,这更是合了大人的心思。
大人呀,就常常跟我说起何公子,说他为人正直,待人礼貌,能力非凡,有贵人之相,今后一定会有所作为的,他还经常问我的看法。如此一来,大人找他前来商议府内事务,想必你也就知道其中缘由了。
这些我也猜到了。王溪亭说着,面色如同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波澜。
你猜到了?张伯显然很是惊讶。
王溪亭点了点头,之后呢?
大人与何公子走的近了,想必也会教他一些府内事务的处理问题,包括调动府内衙役。大人曾下令,命府内衙役要听从何公子的调度,配合他办案等等,这样,何公子就可以调动衙役办案了。
一切都是进展顺利,我也为大人,为小姐开心,可是张伯本就布满皱褶的额头,皱纹更密更深了,可是我就在今天,看到大人和何公子一如往常在这里谈话,大人累了,何公子便去端了水来,他给大人倒了一杯,自己却没有喝。
我本来也没有什么担忧,可是看到平日里到了正午才午睡的大人,却在巳时就睡了,我才开始察觉到这水可能会有问题。我本想趁何公子不在的时候去看一看,结果没想到我刚打开茶壶的时候,何公子就来了。
他看到我手里拿着茶壶,面色就变了,他告诉我,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否则定不饶我。
您还没有查看,他自己就如此说?王溪亭无力地笑道。
是啊,他不知道老朽根本就没有发现端倪,倒是他自己先说了,如此我才确定他一定是做了什么手脚。大人待我很好,于我有恩,我自然不能辜负他,我鼓起胆子质问了他,他说只是一些安眠的药物,对身体无碍,大人最近伤神,他如此一来也只是想让大人好好休息,叫我不要再质问,也不要让有心的小人钻了空子,我听他如此解释,这才放心了。
他当真如此说的?
当真无疑。
分明就没安好心,还如此狡辩!石真忿忿道。
王溪亭将手指上的白粉凑到鼻前闻了闻,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怎么样?石真急问道,这不是什么江湖上的药物,应该就是药物了,不过我对此研究不深,溪亭姐你应该知道吧?
王溪亭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她像是在想什么问题,过了许久她才开口,这是酸枣仁和延胡索研制而成的粉末儿,只是不知加了什么东西令这些变成白色。不过我觉得这也是怕人发现吧,毕竟白色的粉末在水中不易被察觉。
那这些药物,可有问题?
确是安眠药物无疑。
那那他为何要这样做?
争取时间罢了。
什么事还见不得人了?
这就要问问他本人了。王溪亭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老人,在西京府里待了二十多年的张伯,你根本就不是张伯!
王溪亭看到对方眼中微妙的变化,心里的判断更加有把握了。
啊?石真惊讶得张大嘴巴,一口的牙齿都暴露无遗。那他是谁?
何月,你自己来说说吧。王溪亭死死地盯着那个有些惊讶的面孔,上面的皱褶很多很深,头发花白,他走路不稳,双手颤抖,这个人的确模仿的很像,她本也并无丝毫防备之心,他完全可以讲她蒙混过关,但行多必失,他还是输在了细节上。
小姐,我看你是最近太累了,你再看看我,我不是张伯还会是谁呢?老人着急地微微咳嗽着,言语之间还断断续续地衔接不上,的确像极了一位老人,也像极了张伯。
你非要我揭穿吗?王溪亭侧目看去,老人面色却淡定起来,仿佛成竹在胸,又仿佛对她的判断极为期待。
好,那我告诉你,你到底哪里不像张伯。王溪亭不肯示弱分毫,即便她猜测到对方可能是她青梅竹马的何月,即便这是她放在心里很久很久的一个人,即便放下这一切都没那么容易。
尽管她的心已经彻底被他的冷漠冰冻,可是每当想起他,心头还是会有些难以掩饰的悸动。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