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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休戚与共
    下午的大课间,陈冰刚想要去开水间打杯开水的空,一错眼瞧见楼下有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瞧,不是丁施禾是谁?

    丁施禾高中没考上,至于暑假里报的那个什么“空姐摇篮”培训班,更是骗人的,收了报名费就关门溜之大吉,为此丁施禾没少挨家里人数落。

    后来没辙只能凑合上了个职高。

    丁施禾一眼瞧见陈冰,半句废话没有,上来一把拽了人就走——陈冰刚想说哎我还有课呢,就听丁施禾道:“我没瞧见,不过有人瞧见了,说你哥和赵勤打起来了!就在绿普地三岔口那块。”

    陈冰胸口一紧,往前跟着急跑几步,又迅速折了回来:“我去叫上大圣。”

    一行三人赶到绿普地的时候,不见赵勤和陈炽的半个影子。

    绿普地这一片是物流集散地,四周较空旷,三个人围着三岔口周边转了几遭,齐天问丁施禾:“确定在这?”

    “应该没错。”

    那边陈冰早钻去了路边绿化带的灌木丛里,不多久遥遥伸出一只胳膊:“人在这里!”

    两人闻声赶过去,丁施禾伸头一瞧,“啊”的一下失声叫了出来。

    陈炽是被齐天背回家的。

    人先送去徐姥爷的门诊处看过,骨头万幸没事,皮肉伤很重。

    徐姥爷忍不住要骂人,骂他们这些小年轻就是年岁不大才这么不知深浅,等哪天真闯出大祸,吃多少后悔药都来不及!

    陈冰和丁施禾皆低头不敢吭声,齐天陪着笑脸被训的一头包,唯有那个始作俑者,因为实在太凄惨了点,反倒是最无知无觉的一个。

    也亏了今天超市仓库进货,涂芳忙着加班不在家,齐天把陈炽背去床上,陈冰去烧水。

    丁施禾环顾房间,奇怪:“这不你房间吗?他把你房间占了,你睡哪?”

    陈冰没空回她,只去涂芳的壁橱里翻出两条新毛巾,拿热水一遍遍烫了,再绞干——水是刚滚开的,她嘘着手指往脸盆里塞,齐天走过来:“我来吧。”

    她摇头,来回掂着热气腾腾的毛巾,几下后估摸着温度合适了,弯腰把毛巾轻轻放去陈炽的眼睛上。

    他这回伤的着实厉害,面部青青紫紫,没半分好颜色,嘴角破了,肿的老高,之前满嘴的血。现下破损的地方都被清理包扎了,就是一双眼睛实在是乌青乌青的,此刻快肿成了俩蟠桃,也就是人现在还迷瞪着,估摸着待会醒了睁眼都费劲。

    上回赵勤放过了他,这回,看来是彻底没留后手。

    陈冰两条毛巾轮流着上,徐姥爷给开了药膏,活血化瘀的,但要热敷后才能涂。

    许是热度的刺激,床上的陈炽低低呻吟过一声,身子动了动。

    “醒了!”丁施禾蹦过来,“是醒了吗?”

    陈冰低头绞着毛巾,嘴唇抿的死紧。

    方才她替陈炽擦拭,擦到手心,一掰开,一掌心深深浅浅的刀痕,有的已经结了痂,变作了深褐色,有的则还翻浆着发白的皮肉。

    袖子再往上掀,腕上更比比皆是,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烟疤。

    惨不忍睹。

    得是有多自虐,才对自己这么下得去手。

    “小禾,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家吧,免的家里人担心。”齐天起身,“这回多亏了你报信,否则人被丢在那里,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丁施禾脸蛋粉红:“这有啥,陈冰她哥,就是我哥。况且陈冰让我一直盯着赵勤那边动静呢,就是生怕她哥想不开再去拼命。”

    “不过,”她瞧了眼床上乱七八糟的陈炽,老气横秋的叹口气,“到了,也没妥了。”

    齐天笑笑:“走吧,我送你下楼。”

    等齐天再回到屋里的时候,看到陈冰在抹眼泪。

    心里未尝是不惊奇的。

    毕竟这丫头,掉眼泪的时候少之又少。

    陈冰也不避他,吸着鼻子,闷声:“我宁肯他还是像以前那样,又臭屁又叫人讨厌的。再讨厌十倍都成,一百倍也成,怎么跟我打架都成——”

    “就是不想他现在这样…”

    她终于忍不住低头,“大伯母要是知道他现在这样子,在天上呆得也不会安稳的…”

    齐天揉了把她的脑袋。

    “饿了吗?下午超市有进货,我爸妈和芳姨都回不来,炒个蛋炒饭?”

    陈冰刚要点头,从屋内传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

    手里筷子挑着金黄的米粒,齐天坐在客厅的茶几后,面前的电视在播放晚间新闻。

    他手边还放着一份蛋炒饭,拿盘子扣着保温。

    他探手摸了下盘子的温度,抬头向卧室的方向扫了一眼。

    陈炽醒了。

    只不过人还是恹恹的,一声不吭,陈冰正给他敷药。

    前方电视屏幕底部突然插入一条滚动字幕,女主播神情亢奋:“现在插播一条新闻,本市公安机关刚刚传来消息,经过近三个月的跟踪追击,与今日下午15时许,已成功将涉嫌贩毒杀人的犯罪嫌疑人赵川抓捕归案。”

    屏幕上出现逮捕现场画面——

    齐天手里的筷子都停住了,

    “星星!星星!赵川!是赵川!”

    但听房内“砰”的一声,就见陈炽人连滚带爬的冲出房门,脚步一滑,重重在地上摔了一跤!

    身后的陈冰想扶他,被一把推开——这个顶着一对肿胀到发亮眼泡的家伙,眼睛只能勉力睁开一条缝,下巴贴着创可贴,耳朵包着纱布,满脸青紫,像个滑稽的猪头。

    可是这个猪头此刻呆呆的站在电视屏幕前,嘴巴张着,像被时间凝滞了般,一动不动——

    “……通过情报研判,在各地公安机关的密切配合下,追击组将赵川锁定在×市某一小区内,通过蹲守,于当日下午15时将其抓获。目前,赵川已被执行逮捕。”

    新闻插播完毕,屏幕上开始播放广告。

    陈炽站在那里,喉结滚动,不停吞咽唾液。

    陈冰:“小虎哥?”

    尤像是被打开机关般,他突然爆出一声狂笑,一声接一声,一声接一声,狂笑不止!

    “赵川!赵川!”

    他手指屏幕,笑的声嘶力竭,目眦尽裂,“——赵川!!!”

    再然后,那笑声化作了无尽的恸哭,少年一跤跌坐去了地面,一声声悲鸣像从地狱洞穴喷薄而出,他在地面蜷成一团,双手抓在胸前,捶足顿胸,嚎啕出声:“爸!爸!妈!”

    血泪斑驳,灯光下的一身累累伤痕触目惊心——陈冰终是忍耐不住,跑上去抱住了他:“小虎哥……小虎哥!”

    陈炽怔忪一下,像是终于寻到了唯一的彼岸,抓紧了她的手,啜泣的把头埋去了她怀中——又似是对这一点温暖的无比渴求,下一秒他贪婪的伸长手臂,紧紧抱住了她。

    头顶的荧光灯棍,冷白的灯光雪亮。

    齐天坐在那里,望着眼前的,这一对彼此安慰彼此拥抱的兄妹。

    面前的两碗蛋炒饭早就冷掉了。

    连他自己的,都没吃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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