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冰一张嘴就呛了一口,想说话,却咳的根本说不出来。
对方力气贼大,直拎了她的衣领就往外拖。陈冰不肯让他得逞,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地下坠,抱住他的腿:“小虎哥!你想过没,你要出了事,你觉得大伯和大伯母会开心吗?你要出了事,奶会怎么样?她还盼着你考大学呢!还有我爸妈,他们——”
陈炽置若罔闻,硬掰开她的手,一路把人往门口拽——陈冰方才说话被灌了一口烟,脸憋到通红,此刻被拖拽在地,一时天旋地转,眼睛也看不清楚,本能的摸到个东西就死死把住不撒手,发狠:“我不走,你想死,就把我一块稍上!”
陈炽不吭声,只过来拖她,陈冰尖叫,又踢又咬,手往他脸上抓去,两人顿时扭打成一团。
室内薄烟依旧,陈冰呛了不少烟,只觉眼睛又酸又涨,几乎张不开。脑子昏昏沉沉,眼前影影绰绰,陈炽的脸都几乎看不清楚,只知道他扑过来掰自己的胳膊,想把自己丢出去,然后自己好关起门来死在这里——
她心头恨起,力气用尽,低头张嘴去咬,一口咬住就野兽般死不撒口,直咬到一口血腥满嘴,却是等这点力气也用完,又被人一把拖拽起!
她心中着急,半分气力也使不出来,连抓住他衣角都不能,眼前就要被扔出去——她脚后跟抵在门框上,撑起上身,垂死挣扎般,一个转身,抱住了陈炽!
几乎同时,死死勾住他的脖子,踮脚堵住了他的嘴……
用她自己的嘴。
……
……
……
一开始,只觉满嘴血腥,却触感柔软,软到一种不可思议;再其后,是怀中躯体一瞬间的僵硬——僵硬到一动也动不了的那种。
陈冰攀着他的脖子,呵呵鬼笑:“陈炽,今天是你生日,你才18。你还没亲过女孩吧?”
她双目炯炯,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尽在近在咫尺间的、一脸石化的少年。
“就这么死了,你甘心吗?你大学还没上,女孩子都没亲过,多可怜啊!啥滋味都还没尝过呢,就这么去死,不觉得可惜吗?”
“啊?不觉得可惜吗?!”
她扯着他的领子大叫。
陈炽双目圆睁,喉结翻滚,喉咙深处“咕噜”一声。
眼睛因为震惊,带着巨大的不可思议,落去她脸上,好似根本不认得她。
她的胳膊还缠绕在他的脖颈处——
他喃喃:“你疯了。”
陈冰垂下手臂:“我是疯了。”
然后,她脑袋后仰,身子无力的往地面溜去——陈炽堪堪一把抱住,见她双目紧闭,已人事不省。登时心慌:“尾巴!尾巴!”
楼下有人上楼来,脚步声噔噔,是方才出门被撞的大婶,一眼瞧见房门口陈炽抱着已无知觉的陈冰,双目睁到溜圆:“哎呀!咋了这是!”
又闻见屋里飘出的烟,捂鼻顿脚:“哪里着火了?咋这么大烟!!”
“婶,吴婶,是我——”
陈炽抬头,双目赤红,“打120,帮我打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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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炽在小区门口的小超市拿了包烟,一扭头,陈冰站在不远处的货架后边,正跟一排的康师傅方便面大眼瞪小眼。
他转过头去,只当没瞧见,把烟往衣兜里一揣,走了。
他习惯在街心公园停下来,那里有一小片的荷塘,虽然寒冬腊月的只剩满池的残枝败叶——但是他习惯在池边点一颗烟,站在那里慢慢抽完。他学抽烟的时间不长,但已深谙此道,烟雾在眼前袅袅升起,挥挥手,在四散的薄烟后陈冰穿着土黄色棉服的身影,就影影绰绰躲在不远处的大柳树后。
他脾气一直不好,但今个反没了计较的心思,只当瞧不见。
那丫头啥都没跟小叔小婶说。
应该是没说的,否则小婶那爱担惊受怕的性子,不可能是现在的模样。
那丫头也是强,那天明明晕了,结果被120的人一掐人中,又悠悠醒了。醒了就一直攥着他的手,死活不肯上救护车。后来人都散了,她攥的他的手都有些发麻。
他手腕上还留着她的牙印——这丫头属甲鱼的,一口咬住打死都不松口:那两排牙印都变做了血紫色,着实咬的不轻。他垂下袖子挡住,她却只当瞧不见,一双手依旧把他攥的死紧。
他明白她的意思,两个人就这么回了家。
那天晚上小婶做了很多好吃的,为着他18岁的生日。小叔都破天荒给他倒了小杯白酒,说要跟大侄子喝两盅。
小叔拍着他的肩膀:小虎啊,18啦,虽说长辈跟前你永远都是孩子,但到底还是长大了。你好好的,对小叔小婶来说,比啥都强。
小婶低头抹眼泪,又怕他瞧见,拿围裙一直偷偷蹭,一抬头又是一脸的笑模样。倒是那丫头是表现最镇定的一个,一个劲的埋头吃菜,把小婶烧给他的蒜香黑鱼给整去了一大半,还被小婶拿筷子敲了手背。
小叔说,星星啊,你哥过生日,你也跟你小虎哥说点啥,别老跟个闷葫芦似的不吭声。
那丫头期期艾艾的站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她嘴唇还带点那种不太正常的潮红色。她说:“小虎哥,你18了,成人了,遇事先多想想,多想想。多想想没坏处。”
小婶乐:“这孩子,说话咋这么没头没脑的。”
他却懂她意思,忍不住盯了人一眼。觉得她人有点没精神,不过家里气氛很好,主角又是他,没人注意到她的这一点点异常。
他已经做好了她会跟父母报备的心理准备,却迟迟没等到。生日过后的第三天,小叔动身又去了工地,要到除夕前夕才能再回来。小婶也一切如常,上班下班买菜做饭,倒是那丫头不寻常——自那天后,就老跟着他。
他去哪,她跟去哪,也不近前,就不远不近的跟着。
这盯梢的水平其实挺糟烂,学校快放寒假了,但到底还没放,他没心情去上课,毕竟之前逃课已经习惯成了自然,那丫头就跟着一起逃——一整天跟着他:他打游戏,她就在游戏厅门口杵着,被老板撵过,不过撵完再回来继续杵着。
他在小面馆吃面,她就抱着个包子在不远处啃。
甚至连他上个公厕,她都在墙外边守着。
陈炽:……
这是在外边,在家里,他就远没有这么清静了。
他在自个屋里呆上不到10分钟,她人一准的敲门进来,理由每次都是:“小虎哥,这题我不会,你教教我呗。”
他明知道她其实根本不是为了做题,但有时候也有耐心讲讲,但讲来讲去,她还是不会。
他有时候就会很烦躁:“你故意的吧?这道题都拿过来三回了——你确定是真想解题?”
这丫头一张死板脸真心很讨厌,谎话说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是真不会,前边你教过,又给忘了。”
倒是个老实人。
陈炽:……
要么呢,就是缠着他做这干那——“小虎哥,帮我剥头蒜。”
“小虎哥,小油菜洗一洗吧。”
“小虎哥,阳台晾的衣服干了,收了吧。”
他何曾做过什么家务,十根手指头没沾过半滴阳春水。却是眼下被扰的不胜其烦,简直片刻的安宁都木有。而且一看他要发作,对方就搬出小婶来:“我妈上班辛苦,身子又不好,咱们当小辈的,多帮忙干点活,她也不至于这么累。”
小婶的确身体不好,自从他来到这个家,更是加倍辛苦。所以小婶每每被搬出来,他就不好意思再发火,可又不想着这丫头的道,于是消极怠工:蒜剥的坑坑洼洼,小油菜洗完还带半坨子泥,就是收衣服实在没啥技术含量,于是只能装听不见。
她也不恼,就是过一会又来喊:“小虎哥,床单洗好了,咱一块晾吧。”
陈炽:……
这天临睡前他喝多了水,半夜被憋醒了起夜,就是睡眼惺忪的马桶前裤子都褪下来了——就听身后洗手间门“哐当”一声!
那丫头眼睑上还糊着眼屎,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黄毛,来势又急又冲,扒着门呼哧呼哧的,瞪着个大眼直瞅着他!
陈炽措不及防,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家伙给惊的脑子都慢了三拍,等反应过来手忙脚乱一把裤子拎上,登时面红耳赤,忍无可忍,大吼一声:“陈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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