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是寿星嘴欠,非要来惹人遐想一下。不过箭头直指陈冰后,大家反倒又嘻嘻哈哈起来,没人当真。
便是陈冰都是木头脸不动,一副由着你闹的无语模样。
却是这一声出来,登时把满院子人的注意力从吱吱冒油的烤全羊上又给挪回了陈冰身上——大家伙这才发觉陈老师身后站着位肩宽腿长的年轻男人,模样生的十分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剧中的演员~~~~
而男人此刻伸手一揽,把陈冰肩头给揽在胸前。
虽然只是一个看上去挺平常的动作,但身体语言非常明显:陈老师有主了,正在此处,他人莫扰。
院子里登时嗡嗡声一片,那两个小姑娘赶紧交头接耳:“哇塞,那是人家那造型师的男朋友吧?好帅呀!ANN这回可糗大了,叫他再嘴欠!没想到人家男朋友也在场吧?”
丁施禾和牛玲珑倒是惊讶一下下后很快反应过来,皆以为陈炽这是在看不过ANN烧包在护自家的犊子,纷纷给这边竖起了大拇指:“小虎哥,给力!”
赵照被炉火烤红的一张脸上,挂满了讶异,同时还有点委屈:“不是,这哪跟哪啊,冰、冰姐不是……”
他想说的,冰姐不是我齐哥的吗?这人不是冰姐亲戚吗?
这又闹的哪一出呀?
陈炽明显能感到掌心里陈冰身体的僵硬和不自在,甚至也能感到她在想挣脱出自己的掌控——他自然不肯,手看上去只是松松搭上去的,实则,五个手指头捏的人死紧。人虽没吭声,但意味不言而喻。
被回怼的唐庭安明显一楞,待看清是陈炽,眉梢惊讶的一挑,估计想不到这当哥哥的突然跳出来是个啥意思。不过到底是演员,场面经的多了,很快就眉毛一耷,状似苦闷的摇头:“唉,都说这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多一桩又奈何!陈老师是我守不住的人……都说这情场失意,酒场得意,大家伙——”
说那时那时快,手起刀落,刷的斩下一块油汪汪的皮肉,往嘴里一塞,“造起来嘿!”
旁边小耿手中“嘭”的一声,偌大瓶香槟迸开木塞,雪白的泡沫喷涌而出——屏幕前负责KTV的dJ手下键盘一捣,一连串音符爆炸而出,伴着满院子人嗷的一嗓子,登时把气氛推到了**!
一片沸腾热闹的联欢中,陈炽攥紧了陈冰的手,把人带出了院门。
办生日宴的这栋自建房比较新,应该是建在新的宅基地,周围房子七零八落,多数都没灯光和人声——除了身后那一片院落的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只稍微走远一点,就能走近田间地头。
郊区山地气温低,还未收的玉米油绿而锋利的叶子擦着人的衣服,发出唰唰唰的声响。头顶一轮明月,伴着流动的浮云,间或能听得几声虫子的叫声,更显得四下安静到过分。
陈炽一直牵着陈冰的手,任她几次挣脱都没挣脱开,后来对方忍无可忍叫道:“陈炽!”
他停下来,依旧没有松手。
“别闹了。”周围没有灯光,只有月光落在近在咫尺的她的额前,“今天是ANN的生日,不就图一个乐呵么,不用较真。你也不用……”
不用生气?
原来她也不是无知无觉啊。
她只是不在意罢了。
他更用力的捏紧了她的手,面对面的,用自己双手,握住她的——“陈冰,我明确的告诉你,我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是抱养的孩子,你不是我妹妹,我也不是你哥哥。以前……”
他吞了口气,“以前,是我弄错了。但,我们真的没有,不是兄妹。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去问小叔,他——”
月光下,她的表情没有一点破裂的地方,甚至连丝惊讶的动容都没有,只问:“你知道了?”
“……”
陈炽觉得自己大脑空白了一瞬,空到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空白。然后,他终于慢慢的反应过来,瞳孔不可置信的都急剧收缩了,“你……你都知道?”
对方没有吭声。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轻声问。
“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有多久?”
幽蓝的夜空有浮云飘过,把月色遮的益发幽暗,而远处热闹的院落里依旧还在人声鼎沸,喧嚣声传出来好远。
她摇摇头:“你十岁那年出车祸,很严重,几乎要死掉。我听大伯跟我爸提起……大伯说,如果当初他没有留下你,你也许就不用遭遇这场灾祸。”
“那时候我年纪还太小,不懂什么意思。却一直记得这话,后来也就渐渐明白了。”
似是从身体的最深处,发出的一声叹息——陈炽身子晃了两晃,只有抓住她的肩膀,才使自己不至于摇摇欲坠。
原来,她这么早就知道……
知道他并不是她的哥哥,知道他并不是他们老陈家的人,知道他并不是奶奶的亲孙子,知道——
所有颠倒是非的那些所谓流言蜚语,那些他自以为是的对小叔身世的推理,那些为自己所谓爱情的找补……现在想来,都是多么可笑——而她安之若素,明明洞察一切却一言不发,便是他在被身世所困,被世俗所扰,难过的几乎想要自杀的时候,无比艰难的跟她提出分手的时候,一个人遁走逃去国外的时候!
她,明明都知道!
她明明什么都知道!
她却选择什么都不说!
陈炽一瞬间,几乎有一种想掐死眼前人的疯魔!
她爱他吗?真的爱过他吗?——他在异国他乡,日日辗转难寐生不如死时,她在做什么?在可怜他的胆小懦弱可笑他没出息的遁逃可悲他是个终究为世俗所困的凡尘俗子吗?!
他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
他的眼神已经代替他的口,问了出来。
“你不是大伯亲生的又怎样,我们一直都是一家人。后来大伯大伯母出事,你那时候,状态不好……”
所以才牺牲自己,委屈求全,拿“爱情”来拯救他吗?
后来干脆将错就错,放他离去——也算是大功告成?
自己当初走的痛苦而决绝,自闭了整整大半年的时间。原来,都是一片无病呻吟的无用功。
陈炽浑浑噩噩,走的深一脚浅一脚,前方一片混沌的黑,头顶的月,在浮云中犹抱琵琶半遮面——身后的鼎沸和爱人都离他原来越远。
他似是什么都没想,又似是想的太多太杂,一时捋不出头绪。
可笑啊,陈炽,你的人生,应该只是一个笑话吧?
夜幕中男人,喃喃自语,面上说不出是是悲是喜,或是自怜自艾。
他一个人,走的越来越远,似乎天地之间,只剩一个他。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