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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庭审
    所有保险公司都怕保监会,大衍也一样。

    不知是裘邵景在保监会有啥人脉,总之保监会调查令一出,大衍那边顶不住压力,频频给陈炽联系——大概其意思总结起来就是:差不多得了,不用死咬着不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下好生协商协商,出个都能接受的理赔金额,咱们财大气粗,让他们一把算了。

    陈炽偏不信这个邪,直接向省高院提起公诉,指控邵天影视制作公司以非法获取保险金为目的,采用故意纵火酿造保险事故之恶劣手段,向大衍保险公司骗取高额保险金——其行为违反保险法规,且为一己私利,利欲熏心,挺而走险,视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于不顾,必须严惩不贷!

    如果这时候你问他:到底有没有十成的把握?

    他会说:没有。

    现场物证已损毁,只能靠保存的图片资料来做痕迹推演,老A的“技术”摸底也属于“灰色地带”,是不能上法庭的。

    同时,他们还缺少重要的人证。

    但,托左月的福,在现场被毁后,第一时间发动自己法学界的人脉,寻到了一位国内的痕迹学检验专家——这位专家属于刑事技术警察,也是公安部特邀的刑侦专家。

    双方视频连线,资料沿着网线传送过去,专家说,目前勘察组留存的物证,就是最好的指正。

    开庭那天,双方碰头——上一次见面还在推杯换盏称兄道弟彼此奉承,这回再聚首则成了楚汉分界,泾渭分明。裘邵景却还是那张一团和气的生财脸,便是这种境地,还浑身客气的恨不得跟人握着胳膊寒暄上一二。

    好像他不是来打官司的,是来攀儿女亲家的。

    陈炽实在没那么好的鼻孔里插葱的装相功夫,只好退而求其次,让自己去对上相对来说更正常一点的邵天影视的董事:齐天。

    齐天和之前也没什么变化,和往常一样的妥帖端正,一身浅灰的暗条纹西装,整个人温文又尔雅,见人还是爱露出几分浅笑——连书记员小姑娘都忍不住抬头朝他张望了好几回,后来才发现是被告,只好硬生生又把脑袋给按了回去。

    陈炽跟齐天,两人视线空中短暂交接——叫陈炽觉得有点惊讶的是,对方稳的简直都有点漫不经心。

    和裘邵景黏黏糊糊的伪热情不同,齐天,不是装的。

    难不成,还有什么后手不成?——陈炽忍不住暗自思忖。

    陈炽这边的律师团队是大衍向来的合作方,保险案件经验丰富,邵天那边的律师则单枪匹马,面孔居然还有些稚嫩——不过陈炽不敢小觑,问左月此人可有来头?

    左月观察了半晌,又鼓捣了手机半天,最后说:KAo,查不到。

    陈炽:……

    行吧。

    只不过双方一切就绪,只待开庭,却是那位痕迹学专家迟迟未到——

    因专家远在大西北陪伴患了老年痴呆的老母亲,之前数次交流都是通过视频网络,这次开庭,专家现飞来省城,且是提前一天抵达。陈炽大一早就派了钟中还有另外一名工作人员去酒店接人,却是居然这个时候还没到……

    钟中的电话火急火燎的打进来:“陈总!翟专家一大早说要再去火灾现场看一眼,我们劝不住,只能去了。可回来路上倒霉碰上个碰瓷的,怎么也不依不饶,给钱都不干,正揪着我们不放!”

    陈炽视线投向对方,开庭在即,裘邵景俨然正跟书记员小姑娘套近乎,特像个慈祥的伯伯,而一直被小姑娘觊觎的齐天则难得露出了一脸漠然,坐在那里,手里把玩着一个打火机。

    邵天这两位老总,还真是大相径庭的很。

    左月听到了钟中的来电,抿了抿唇:“那只能是我们这边自己人先上了,幸好——”

    幸好什么她没说完,台上法官宣告正式开庭。

    邵天那边的律师,虽年轻,却是口齿伶俐,也颇专业——总之把陈炽这方目前存在的问题都一一不拉的揪了出来:一、你们勘察组真要较真起来的话,只算是受雇于大衍公司的民间机构,非官方刑侦机关,你们目前所提供的所有的影像和图片资料,以及现场物证留存,如何自证其没有造假和人为篡改?

    二、鉴于现在火灾现场因保护不力已无法取证,已无法甄别对比留存物证,所以我方要求,大衍方现提供的一切证据,都不能作为法庭的呈堂证供。

    三、没有物证,也没有确实的人证,我方对大衍方提出的“采用故意纵火酿造保险事故之恶劣手段,以骗取高额保险金”的指控感到非常可笑,其对我方已造成的名誉诋毁和精神损害,我方一定保留法律追诉权利。

    律师在上面侃侃而谈,裘邵景坐在台下昏昏欲睡,齐天岿然不动,貌似在聆听,漠然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讥诮,指尖始终乐此不疲的来回颠倒着那只火机。

    陈炽认出,当初他在库房后的所谓防空洞中,问他“此地消防如何?”时,手里拿的,正是那只打火机。

    邵天这边的律师终于是暂且住了住嘴,陈炽就见左月跟律师团低声商量了一下,律师团中有人起立要求:“我方请求证人出场。”

    陈炽:???

    就连对面的齐天都眉头一敛,那张漠然的面具陡然掉下地,倏忽抬起了双眼。

    法庭的大门“吱嘎”一声打开,一个有些单薄的身影走进来,是陈冰。

    陈冰作为人证陈述的十几分钟时间里,陈述火灾当晚她的所闻所见。

    邵天律师:“陈老师,你有亲眼看到被告,也就是现在你面前的齐天,亲自纵火吗?”

    陈冰摇头:“没有。”

    “据你所言,你有听到剧组的执行导演邹建德与被告对话,所以才生出是被告故意纵火的推理。那么请问陈老师,你之前既已承认没有看到被告亲手纵火,那请问,你有亲眼见到邹建德纵火吗?”

    陈冰:“……”

    她舔了舔嘴唇,“也没有。”

    邵天的律师微微一笑:“据我所知,陈老师当天晚上是没有像平常一样住在杏子林的,而是留宿在了镇上吧?”

    “是,因为那天晚上有个朋友说要过来,所以去了镇上迎接。”

    “陈老师,我能问问,当天,是你自己一个人去镇上迎接的朋友吗?”

    大衍律师团:“反对!无关案件本身,这么跟证人东拉西扯是个什么意思?”

    邵天律师:“我自有用意。陈老师?”

    陈冰:“不是我一个人。”

    “那应该是跟朋友在一起了?”

    陈冰:“……是。”

    “既然跟朋友在一起,又有远房亲朋来访,想来一定是高兴的。那陈老师,是不是——还喝了酒?”

    陈冰睫毛颤动,抬起了眼——陈炽就看到:在她的右前方,齐天眼睛正一眨不眨的,似都屏住了呼吸,把全身的关注都放去了她身上。

    先前的漠然与漫不经心,都碎成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他们两个视线相接,齐天嘴唇忍不住微动,像正要习惯性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出来——只是那眼神太过眷注深刻,竟陡然生出了些无限哀怜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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