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灵韵到了洛阳,先去了立行坊的自己家里稍加安顿,然后就带着孙山与清尘,一同前来拜访王明德。
一心只想闭门守孝的王明德谁都不待见,对帅灵韵的到来却是欢迎得紧。
等帅灵韵在灵堂拜过之后,王明德就破例暂时脱下了孝服,在客厅置茶款待帅灵韵。
寒暄数句之后,帅灵韵将萧珪写的信,交给了王明德。
王明德拆开看了之后,当即面露欣喜之色,“萧先生终于承认,我是他的学生了!”
帅灵韵忍不住笑了,“兄长,他先前那样捉弄于你。亏你还能,笑得出来。”
“捉弄归捉弄。但师生名份,却也是千真万确。”王明德小心翼翼的收好了信,说道:“再说了,我确实很崇拜萧先生。我希望以后,他能多教我一点东西。好不容易他终于认了我这个学生,我能不开心么?”
帅灵韵笑道:“又要他教你关门吗?”
“这个嘛……咳!”王明德有点尴尬的笑了起来,说道:“萧先生的身上,有许多可以让我学习的东西。就算他不主动来教,我也可以耳濡目染自己学习。只要了认了我这个学生就好。”
帅灵韵问道:“兄长,岳文章与萧珪相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么?”
“我当然知道。”王明德说道,“虽然我不喜欢搀合到商会的事情里面去,但既然涉及到了你与萧先生,那我也必须表明态度与立场。我不管岳文章有何打算,有何心机,他都别想在我面前挑拨离间。”
帅灵韵微然一笑,说道:“君逸说的没错。兄长,其实是一个明白人。”
王明德眼睛一亮,“萧先生,当真如此夸奖于我吗?”
“呃……是吧,是的。”帅灵韵不由得愣了一愣,这也算夸奖吗?
王明德的脸上顿添几许兴奋的神彩,喃喃自语道:“我以后,一定要更加明白!更加清醒!不能让萧先生失望了!”
帅灵韵努力忍着不笑出声来,心想我这个傻表兄,其实也蛮可爱的。
“对了,对了。”王明德突然叫道,“我差点忘了一件事情,几天前驸马薛锈曾经来访,我没有见他。于是他留下一封书信走了。”
帅灵韵眨了眨眼睛,“驸马来访,你都不见?”
“管他是谁,守孝期间我谁也不想见到。”王明德嘿嘿一笑,“当然了,像表妹这样的家人例外。”
帅灵韵笑了,问道:“书信呢?”
“等着,我去拿。”王明德一边起身,一边说道,“说是给我留的书信,多半都是在说萧先生的事情。我就奇了怪了,他为何不直接把信寄到轩辕里去呢?”
帅灵韵说道:“他应该是怕叨扰到了君逸养伤,于是先到兄长这里来,想要打听一下君逸的消息。”
“兴许是吧!”
片刻后,王明德把信件拿了过来,交给了帅灵韵。
帅灵韵拆开看了一看,说道:“果然。薛驸马的来意,就是想要问你君逸的伤势恢复如何了。”
“这有什么好问的。”王明德满不在乎的说道,“萧先生那么重的伤,这才过了一两个月,哪会恢复得那么快?”
帅灵韵笑了一笑,说道:“薛驸马肯定知道,君逸的伤不会那么快就好。他只是在表达一些关注和慰问而已。人情世故就是这样,倘若长久不联系,彼此就会容易变得生疏。”
“人情世故。”王明德呵呵的笑,“这恐怕,就是这世上最伤人脑筋的东西了。”
“其实我倒希望,能像兄长这样,把日子过得简单一点。”帅灵韵轻叹了一声,说道,“被人情世故纠缠太深,人会很累。”
王明德眨了眨眼睛,“表妹,你是在夸我,还是骂我呢?”
帅灵韵忍不住笑了,说道:“兄长你先忙着吧,小妹不再打扰,这便请辞了。”
“这么急着走?”王明德说道,“好歹用过午食再去吧?”
“兄长,不用了。”帅灵韵站起了身来,说道:“商会那边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来打理。我趁现在时间还早,先去回访一下薛驸马与唐昌公主,答谢他们对君逸的关怀之情。”
“又是人情世故,对吧?”王明德笑呵呵的点头,“行,那你去吧!”
帅灵韵起身,施礼下拜,“灵韵拜别兄长。”
王明德也站起身来,正儿八经的叉手一拜,“明德送别师娘。”
“噗——”
这一回帅灵韵实在没能忍住,笑场了。
午时过后,帅灵韵来到了薛府前,递上了自己的拜贴,求见唐昌公主。
薛锈与唐昌公主听说是帅灵韵来了都有一些欢喜,连忙请她入府,殷勤款待。
虽然主人很好客,但帅灵韵始终没有忘了自己只是“一介商女”的身份,表现得矜持又低调,频频拜谢公主与驸马对萧珪的关怀,并对他们的盛情款待有些诚惶诚恐。
“帅姑娘,你真是太客气了。”唐昌公主说道:“算起来,家夫与君逸也算是老朋友了。有道是患难见真情,以后就别这么客气了。”
帅灵韵有点好奇,“公主殿下,薛驸马也曾患难吗?”
“说来惭愧。”薛锈自嘲的笑了一笑,说道:“当初清渠码头案发的时候,我也曾被拘禁起来,接受审问。好在薛君逸提供重要证据,协助李大尹尽快破了案。否则薛某就算不被治罪,也早晚被吓死在宫禁之中了。”
唐昌公主立刻瞪了薛锈一眼,“真会吓死吗?瞧你那点出息!”
薛锈怔了一怔,“我就实话实话,怎么了?”
帅灵韵真是乐了,为何今天总是遇到,这些有趣的人和好玩的事呢?
唐昌公主连忙岔开话题,说道:“帅姑娘头次登门而来,一定要用过夕食再走。我现在就去安排,帅姑娘在此饮茶稍候。”
“公主殿下,不用了。”帅灵韵连忙说道:“我稍坐片刻。”
“不行。”唐昌公主说道,“如此绝非待客之道,传了出去我们夫妻二人名声都不好听。帅姑娘别再客气,就这么说定了。”
帅灵韵没办法了,只好起身施礼一拜,“小女子,叨扰了。”
“没关系。像帅姑娘这样的体面人,府上随时欢迎。”唐昌公主笑吟吟的道,“帅姑娘请坐,容我失陪片刻。”
“公主殿下请便。”
唐昌公主走了。
帅灵韵知道,她应该是借故离开,好让薛驸马和自己谈一些重要的话题。
果然,唐昌公主刚走片刻,驸马薛锈就问道:“帅姑娘,不知君逸现在恢复得如何了?”
“尚可。”帅灵韵微笑道,“多谢薛驸马关心。”
薛锈又问道:“我记得令舅公此前病染沉疴,现在怎样了?”
帅灵韵说道:“我阿舅此前确实病得很重。但自从去了轩辕里,他老人家的病情明显有所好转。”
薛锈问道:“莫非是因为,君逸教令舅公修炼了什么,特别的养生之术?”
帅灵韵笑了。
果然,“养生之术”才是薛锈最关心的事情。
看到帅灵韵这样的表情,老实人薛锈有点尴尬。他连忙自嘲的笑了笑,说道:“帅姑娘,其实,这个嘛……”
帅灵韵说道:“是太子殿下,请薛驸马出面打听的这些事情么?”
薛锈呵呵的笑,点了一下头。
帅灵韵说道:“先前,君逸离开洛阳的时候,不是已经把《气诀》的经书交给了太子殿下么?”
“是这样的。”薛锈说道,“太子虽然得了经书,但根本无法领会经书中的奥妙与精髓,修炼也是举步维艰。于是太子就盼着萧君逸能够早日伤愈,重返洛阳。这样太子就能去找到萧君逸,当面求教了。”
帅灵韵心里很清楚,薛锈嘴上说的是“太子”,但实际上那个自己修炼不好气诀的人,应该是皇帝。
换句话说,现在皇帝已经迫切希望,萧珪能够早点来到洛阳了。否则也犯不着,让薛锈这个当朝驸马专程跑去,叨扰一个正在为母守孝的人。
想清了这些后,帅灵韵说道:“薛驸马,几天前我离开轩辕里的时候,君逸还拄着一根拐杖。”
“真的啊?”薛锈明显有些失望,喃喃道:“他确实伤得很重,现在这副样子,真是难为他了。”
帅灵韵试探的道:“要不我写封过去,替薛驸马转达一下关怀之情?”
“不,不用了。”薛锈连忙摆手,呵呵的笑道,“就让君逸在轩辕里静心养伤吧,我们不要去催促于他。”
帅灵韵微然一笑,“多谢薛驸马体谅。”
此时,帅灵韵的心中更加确定,就是皇帝派了薛锈去打听消息。但身为皇帝总得有所矜持,他既不能表现得太过心急,也不对某人表现出太多的需要——所以,薛锈才不让自己写信去往轩辕里。
帅灵韵的心中,不由得对萧珪越发佩服起来。他记得萧珪在滕写经书的时候就说过:“我是希望,皇帝对我更多一些惦记!”
此时,萧珪的家里,又热闹上了。
范子和总算是把王元宝的小妾范小琪,和他的儿子王平安接到了这里来。
一别八年,王元宝百感夹杂,老泪纵横。
萧珪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这一家人。
范小琪还不到三十岁,但看起来已经快要像一个四十岁的老妇人。可见她这些年来,日子过得并不是太好。
当初被陈夫人赶出王家的时候,王平安还只是只有一两岁,除了哭闹什么都不懂。现在,他也是一个稍稍懂事的半大小子了。见了自己的亲生父亲王元宝,十岁的王平安除了陌生,迷茫和惧怯,或多或少也带了一些恨意。
“范夫人,平安,以后你们就在这里住下来吧!”萧珪说道,“不用拘谨,也不用客气,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
范小琪带着他的儿子一起给萧珪施礼,“多谢萧先生。”
王平安冷不丁的问了一句,“阿娘,他是谁呀?”
萧珪抢在王元宝与范小琪之前,说道:“平安,我是你的老师。我叫萧珪,以后就由我来教你读书识字。”
“我不要读书,我也不要识字。”王平安说道,“我要练武,专门收拾那些,前来欺负我娘亲的坏人!”
“好,那就练武。”萧珪微然一笑,“但,读书识字也不能少。”
王平安好奇的看着萧珪,“你什么都能教吗?”
萧珪面带微笑的点头,“是的。”
范小琪连忙说道:“平安,还不快快跪下,拜见老师?”
“我不!”王平安扬起一个拳头来,执拗的喊道,“除非,他先把我放倒!”
“嘭”的一声,小小的王平安,妥妥的摔了个四脚朝天。
王元宝和范小琪愕然当场。
萧珪笑吟吟的道:“平安,你在还在等什么?”
王平安也真是说话算话,一骨碌爬了起来,跪地磕头。
“平安拜见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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