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注意到,有个婢女悄悄溜走了。
阁楼上,苓钰支着下颚,案前是幅画了一半的画。
吹面不寒的风轻轻拂过,他闭上眼睛,好似睡着了。
不一会儿,一只麻雀悄悄落在窗棂上,歪着脑袋看他。
美人阖目,真是美景。
麻雀跳到了桌子上,却不知那人何时睁开了眼,还不待她看清画的是什么,便感受到背羽被人摩挲了一下。
“如此胆大的鸟儿,倒是不知道怕人。”
清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青年清澈的声线已变得沉稳,如玉石碰撞,端凝动人。
鸟儿抬起头来,太子仍旧维持着撑起下颌的动作,模样有些慵懒。
“大概是没关窗飞进来了,殿下莫碰,我将它赶出去。”
管事说着要上前,却被苓钰摆手屏退。
“不必,你下去吧。”
麻雀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指尖,管事在旁瞧着,一头雾水的走了出去。
重新开始作画,苓钰拿笔的手却顿了顿。
他放下湖笔,沉吟片刻。
“是少个研墨的人。”
说完边懒懒起身,斜披着一扇,向下走去。
麻雀立即拍打着翅膀飞出阁楼。
很快,玉质金相的太子便来到院落中,管事毕恭毕敬的指使着下人排成一队,整整齐齐的由太子过目。
“这是新选进府里的丫鬟们。”
太子冷凉的眼神从一众女子身上划过,沉默不语。
一阵杂乱的脚步传来,一个小丫头由远及近,从院落外跌跌撞撞往这边跑,还边系着腰间的
带子,似乎很是着急,手腕间的红玉镯子和腰际佩环相撞,发出叮当声响。
管家瞪了一眼这个冒冒失失的下人,正欲上前斥责,便看见神色冷凝的太子子伸出手指轻点了一下正在往这儿跑来的小婢女。
“就她吧。”
太子声如玉石撞击,轻轻落下,截住了管事即将出口的斥责。
那女孩还没听见太子的话,还慌忙的跑着,似乎生怕太子选人选不到自己。
管事跟随太子多年,懂得察言观色,看太子微微皱眉心下了然,朗声开口:“厝儿姑娘,慢些跑。”
后又怕自己语气生硬,补了句:“当心摔着。”
太子神色果然好了一些。
婢女细细喘息,发髻都松散了一些,在队伍末老老实实站好。
众人还在悄悄的抬眼看太子,却发现他已经转身离开,心里都有些失望。
队伍末的厝儿还在喘气,管事连忙点她:“你还不快跟上!”
“跟哪?”
管事伸手一指,指向高高的阁楼:“还有哪?进去研墨。”
所有下人都用羡艳的眼神她看,仿佛近身研墨是什么天大的好差事。
女孩怔忪片刻,立即抬脚跟了上去。
回到阁楼,太子重新做回玉案前提笔作字,女孩左右看了看,挽起袖子站到太子身旁,拿起墨锭细细研磨着。
上好的端砚带着松香,推磨之下鸦青色墨汁浓稠饱满,氤氲细滑,趁得苓钰一手风骨凌厉筋骨灵动的字迹格外遒劲,如金钩铁划,骨气
洞达。
她不懂字,便专心研墨,做好自己能做的。
唐昭昭太思念苓钰,改头换面,变成普通女子模样伴在太子身侧。
这样也好,她不会打扰他,就不会干预他的命格了吧?
两人不曾说话,就这样静静相处,一人研墨,一人练字。
四尺的洒金宣纸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张,竟然由字变画,上面人形影绰,只留面部还是空白一片。
苓钰端详片刻,收了画卷,不再作画。
……
大概是宫中事务不多,日子这样一天天过去,倒也是平静,太子清闲起来便赏花作画,似乎比起那高大的深宫更喜欢这样清平闲的日子。
唐昭昭每日伴在太子身侧,地位水涨船高,作为太子身旁的秉笔丫鬟,很多人开始不自觉的敬重巴结她。
可说来奇怪,除了她一人之外,再无人能有资格进入阁楼,连见太子一面都非常难得。
唐昭昭不知不觉间也习惯了这样沉默的陪伴。
她每日做的事情不多,就是研墨。
刚开始站着,腿脚酸麻,后来太子在御案前多加了一副座椅,也不说话,唐昭昭自己琢磨着空着也是空着,就大着胆子坐下。
太子似乎没看到,也或许没在意,并没什么反应。
有了第一次以后,就会有无数次。自然而然的,唐昭昭都变成了坐着研墨。
太子经常会写字批改卷轴,她倒是看不懂,偶尔磨完了墨便撑着下巴看着太子发呆,太子似乎不能一心二用,专
注在卷轴上,从来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
一来二去,唐昭昭习惯了他这幅看东西时十分投入的模样,胆子便越来越大起来。
经常是他看书作画,妖怪就在一旁打量着他。
不过说来,这太子看起东西来也太过专注了,经常是许久都不见翻一页。
安逸的日子转瞬即逝,很快宫里便传来消息皇帝病重。
自那一日起,太子繁忙了起来,整日挑灯批阅宫中送来的折子,作画的时间逐渐少了起来。
又是几日过后,一向不爱与她说话,视她如无物的太子忽然道:
“你随孤一起回宫吧。”
说完便冷淡的离开,也不给她反应机会。
得,高高在上的主子。
-
就这样,太子重新搬回了皇宫.
那个阔别已久的未央宫打理的井井有条,亭台水榭玉树琼枝,凤阁龙楼连霄汉,崭新如故,仿佛从来不曾有人离开过。
太子搬回了主殿后,竟然把偏殿留给了一个下人,据旁人道,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太子便让那研墨的丫鬟住了进去。
太子的决定,从来没有人有异议,唐昭昭顺理成章地搬回了偏殿。
即便回了未央宫,太子也没有多增加人来伺候左右,反而让很多未央宫本来都在的年轻宫女换了出去,一些沉稳的老宫女被留了下来打理宫殿。
除此之外,未央宫再无多余的人手。
化名为厝儿的唐昭昭仍旧在太子身边淹没,偶尔搬着小椅子在旁边看书,太子准许她
在自己的书房里随便选书看。
唐昭昭对那些书不感兴趣,想意思意思随便儿挑一本出来,却没想到太子的书架上有如此繁多的话本,而且一个个都是她从未看过的新故事,倒是十分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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