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斯特贴着冰凉的墙面而走, 愣是将并不娇小的身体缩在墙壁的阴影下,令人乍眼望去,倒是分不清那是装饰盔甲的影子, 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你来了?”负责接应的宗主教在等待的过程中, 一直都死死地揪住自己的衣领子,以至于在欧斯特触碰他的肩膀时, 后者条件发射地哆嗦了一下,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让人心惊的恐惧。
“您的心理素质未免也太差了。”欧斯特在心里耻笑这些大人物的胆小畏缩,不过搁在卓尔社会里,那些深受堕落女神宠爱的祭司们,也会在更进一步的同时,变得比狡兔三窟的矮人还要小心谨慎。
“啊!是你啊!”意识道自己居然在低等的卓尔面前出丑的宗主教抽了下嘴角,努力维持住高冷不屑的表情:“东西都带来了吗?”
宗主教向欧斯特伸出手, 后者并不在意对方的嘲讽态度,依旧是那副很好说话的模样:“当然。”
说罢, 欧斯特从怀里拿出一枚烧坏的徽章,然后在宗主教的耳边悄悄说道:“人已经被毁尸灭迹, 您就算是找来他们的家人作证, 也无济于事。”
“那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反正只是个投机倒把的平民, 所以宗主教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关键是他有没有供出我?那个伪女王有没有怀疑到我头上。”
“这个嘛……”欧斯特故意拉了个长音,似乎很享受在心灵上凌迟对方的快感:“放心吧!皇帝陛下可不是你这种做事不着边的人。”
这要是搁在平日,宗主教一定会把欧斯特吊起来打,可现在是他有求于欧斯特, 更是需要欧斯特替他联系奥布斯达以外的人,避免有朝一日,玛丽安娜要是查到他身上,他也能及时跑路。
“只要您把自己的尾巴藏好, 然后这几天安分些,就不会出现守备军半夜敲门的事件。”欧斯特很清楚玛丽安娜还没张狂到要对宗主教出手的地步,毕竟这是奥布斯达国内仅次于王室成员,掌玺大臣,和战时总帅的职位,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玛丽安娜不会去动宗主教。
况且此时正值奥布斯达战后发展的关键时期,所以玛丽安娜要与奥布斯达的各个阶层保持良好关系,从而建立一个适合休养生息的社会。在此情况下,即便是让玛丽安娜在唾手可得的利益前退让几步,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奥布斯达的宗主教只要不继续作死,就不会被玛丽安娜盯上。
“那,那就拜托您和皇帝陛下了。”一听到自己有可能脱罪,奥布斯达的宗主教便不由自主地松了口长气,甚至下意识的对欧斯特用上了敬语。
“还请您多保重。”言尽于此的欧斯特目送着奥布斯达的宗主教离开,然后想办法将当下的情报传出奥布斯达王城。
不同于被理查德将了一军的教皇国。在奥布斯达的王城里,所有的魔法道具都将受到博士的监控。
因为玛丽安娜的特殊体质能屏蔽所有的魔法攻击,所以在她身上搞魔法监听是不可能的,甚至以玛丽安娜为圆心的两米内,都不可能使用任何魔法。
对此,博士也是经历了一系列的失败,才制造出不被玛丽安娜影响的魔法道具。毕竟在他眼里,玛丽安娜的奇妙体制就像是科学里的未解之谜,值得任何一位魔法研究者为之着迷。否则他当年就不会接受玛丽安娜的招揽,而是选择在奥布斯达的监狱里,结束自己漫长的生命。
由此可见,奥布斯达的王宫正如铜墙铁壁一般。至少欧斯特还没找到人力以外的传信渠道。
与此同时,索林斯的王宫内,阿贝拉在自己的房间里走来走去,直到将窗边的地摊踩出一串浅浅的脚印。
“真的没问题嘛?”自打教皇抵达奥布斯达后,阿贝拉便乖巧了许多,甚至从昨晚到今天早,都没怎么出过房门。这让熟知她性格的格利萨感到不可思议,同时也加强了对阿贝拉的急备。
“父亲,您跟索林斯国王到底交易了什么?居然要把所有人都赶出会议室。”趁着两方歇息的功夫,艾瑞娜向教皇悄悄问道:“圣女殿下那事,到底要怎么收场?”
“还能怎么收场?无非是我们和索林斯各退一步,然后一起控制住被圣女搅得一团乱麻的局面。”教皇在与理查德分别后,同艾瑞娜一起走向他的临时住处。脸上的表情并未在女儿的轻言细语下,变得轻松起来:“理查德那混小子要求增加索林斯在教皇国中的枢机主教席位。”
“枢机主教?”艾瑞娜记得枢机主教的名额早就满了。除去奥布斯达的菲利佩主教和教皇的一位心腹外,剩下的四名枢机主教里,有两位是北方联盟的固定席位,一位来自坎特罗,一位来自奥丁。所以真要细究起来,南方诸国里,只有索林斯,阿基奎大公国,以及布列塔尼亚公国没有占据枢机主教的席位。
教皇很清楚,让菲利佩主教离职是不可能的。毕竟对方当上枢机主教还不到两年,而且任职期间也没犯错,所以教皇要是骤然将菲利佩撤下枢机主教的位子,那么对奥布斯达,阿基奎大公国,以及布列塔尼亚公国都不好交代,更不能堵住悠悠众口。
至于剩下的几位枢机主教里,北方联盟的固定席位是动不了的。而那位来自奥丁的枢机主教跟小皇帝是远亲,同时也代表着奥丁在教皇国的脸面。
至于那位来自坎特罗的枢机主教,则是不能被动的理由同上,并且教皇还要顾及准女婿的颜面。
“先拖着吧!”不到万不得已,教皇绝不会让自己的心腹辞职。因为他已经过了六十岁,也不知是否能在第二个任期里干到退位,所以势必要给艾瑞娜和丹希尔留条后路,确保六个枢机主教里,有人会照顾他的私生子女。
毕竟县官不如现管。
在这个不讲情面的世界里,人走茶凉才是常态。
面对父亲的愁眉不展,艾瑞娜除了担忧也没有其它办法,只能静静地跟在教皇身后。
一路无言。
不得不说,在教皇抵达索林斯后,原本朝着诡异方向发展的圣女巡|游,终于回归正轨——至少阿贝拉没再做出匪夷所思的举动。
…………
……
“代表万神赐福于你。”重开赐福仪式的阿贝拉坐在造型讲究的椅子上,左边站着全副武装的格利萨,右边站着直属于教皇的枢机主教。比起高高在上的圣女,她更像是被严加看管的囚徒。
亦或是说,她现在就是被教皇国严加看管的囚徒。
“我觉得这次的圣女巡|游很不对劲。”路经于此菲戈希尔同克里斯站在能将赐福现场一览无遗的阳台上,趁着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时,二者闲聊了几句。
“我听说这位圣女可是在两天前,放言要改变奴隶制。”当着克里斯的面,菲戈希尔也不能表现得太为类人种着想,只能尽力压抑着胸中的别样情绪,用一种相对调侃的语气说道:“你说她是来真的,还是随口说说。”
“你说呢?”克里斯虽然也有半兽人血统,可是按照“八分之一法则”,他还是被归为人类范畴,所以对类人种的同情,大都来源于他母亲的遭遇:“废除奴隶制可不是闹着玩的。”
连实权的玛丽女王都在改变奴隶制上翻了车,更别提圣女一上来就要废除奴隶制。
这不是左右开弓的去打教皇国的脸吗?
要知道在类人种的问题上,教皇国可是坚定的保守派,甚至保守到会跟之前支持过的玛丽女王闹翻,然后敲打了制定“八分之一法则”的阿基奎女大公。
可谁料他们阻止了外部力量,但却被自己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圣女的话不过是一场闹剧。你瞧,她前脚刚说完那些场面话,后脚就被教皇国的人看管起来。”克里斯瞧了眼菲戈希尔的脸色,以为他是在担忧露西安的处境,所以当机立断地戳破了他的幻想:“如果奴隶制被废除了,那么首先被冲击到的,就是斗兽场和冒险者公会。你也在这两个地方工作过,所以很清楚斗兽场和冒险者公汇的业绩里,有三成都是奴隶撑起来的。其次便是类人种要是跟人类平起平坐了,那么长久以来的社会规则,社会认知就得被全面推翻。搞不好类人种还要向人类讨要补偿和公道。”
“综上所述,除非是教皇国和各国的掌权者都疯了,才会废除奴隶制,让类人种跟人类平起平坐。”
菲戈希尔听着克里斯的侃侃而谈,不由得心凉了半截,然后苦笑道:“我以为你会站在希望类人种更好的位子上。”
面对菲戈希尔的提问,克里斯也是一愣,随即在短暂的沉默后,发出一声长长的,无奈的叹息:“如果可以,我也希望类人种能变得更好。”
“只是……”
一想起自己和母亲截然不同的待遇,克里斯便说不出虚假的场面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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