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心暗自观察着对面两人,心中疑惑越来越深。
她明显感觉到他们并不是来听曲的,不然怎能一点目光都不放在自己身上。
她样貌也算是风花苑数一数二的美人了,平时寻她过来奏曲的官爷,见她第一面都会忍不住将视线投过来。
且不说这个,就说两人的互动,明明都是男子,为何说个话要凑那么近?
就算好兄弟也只是勾肩搭背,而他俩,似乎太过亲近了。
桌子下,薛棠抽了半天手也没挣脱开,她只能改为挠他的手心,企图让他收敛一点。
自己毕竟是假扮男子,这般拉拉扯扯,让外人看了要笑掉大牙。
白十景凑至她耳边轻声说道:“她看不见的。”
薛棠一抬眼,正巧与秋心投过来的视线交汇。
秋心没料到墨衣男子会突然看向她,就如偷看被抓了现场一般,十分尴尬。
薛棠更是羞恼,这确定是看不见吗?
跟着他来这地方,原是查案的,可现在一曲终了,也不见男子有下一步动作。
怎一个无奈二字可表!
秋心尴尬过后,又开始弹奏起来。
刚刚临时中断,是她从来没有过的事,一般奏曲基本上都是一曲刚落一曲又起。
只是她刚稳住心神,又瞄见对面红衣男子给墨衣之人整理起发髻来。
那专注的眼神,莫名带着一丝宠溺在里面。
这还只是皮毛,最惊讶的是,当她将目光收回,余光便瞧见红衣男子趁机香了墨衣之人一口。
这……
秋心终是没稳住,将曲子弹偏了。
弦声一卡,下一刻,酒盅便磕在了桌上。
力道适中的响声,却莫名让秋心感觉到了压抑。
她知道,贵人这是怒了。
她慌忙放下琵琶,跪了下来。
“抬起头来。”
一抹颇具威严的声音传出,秋心战战兢兢的抬头望过去。
红衣男子本是宠溺染笑的眸子早已不见,投过来的,是一道清冷疏离的目光。
男子幽幽的问道:“你可知错?”
秋心哪料到对面之人会突然将目光放到她身上,放佛就等着她出差错一般。
可即便知晓对方有意为难自己,她也只有认错的份儿,若自己小心谨慎一点,就不会给旁人抓到把柄。
她连忙点头称是:“奴家知错,还望贵人恕罪!”
“不知风花苑的规矩,扰了客人是何惩罚?”男子轻飘飘的又来了一句。
秋心一听心中一颤,风花苑除了消遣,最忌讳的就是惹恼了客人。
用老鸨的话说,客人是金主,那就是上天的存在,惹恼了金主比丢了饭碗更折磨人。
轻责洗恭桶罚银两,重责降为下房丫头。
上房是清倌,下房便是贱奴。
何况这两位贵人出手这么阔绰,她原以为这个钱好赚,这会儿才知刀都悬在脖子上了。
事到临头,她唯有想办法周旋,毕竟也是经过风浪的人,也会看脸色行事。
对面的贵人看着不像普通街痞子,也就不会无缘无故找麻烦。
怕是对方有目的,需要自己做什么。
她灵机一动,急忙磕头认错:“还望贵人消消气,奴家并非故意惹贵人不快,而是见贵人眉宇有喜,心情也跟着开心,以致于走神了。”
“哦?本公子有何喜?”
她哪知道有何喜,只是见着他与墨衣之人关系挺好的样子,莫非……两人是断袖?
不管了,先说个广义的话,又不是一定要说对。
她便说道:“想必贵人不久将府上有喜,事业亨通。”
谁不想听好话?
薛棠忍不住多看了秋心一眼,这女子瞧着玲珑,沦落到此倒是可惜了。
白十景看了一眼身旁吃着糕点的某人,眉目间柔和了几分。
秋心感觉威压在这一息间,消散了几许,猜测自己的话可能起效了。
就再接再励道:“奴家深表歉意,若贵人有气,尽可吩咐奴家。”
白十景勾了勾嘴角,倒是个有眼力见的。
不用费心思威吓她了。
目的既然达到,他回归了正题:“那好,本公子问你一句,你回答一句。”
秋心连忙点头。
“风花苑头牌常与哪些官人往来?”
秋心一愣,没料到对方会问这个:“回贵人,青素作为苑里的头牌,一向是风光无限,自被官家包了后,便甚少接客了。”
“哪个官家?”
这楼里的花娘子都知青素傍了官人,可没人敢将这事传出去,毕竟这官人有权有势,哪个敢得罪。
可自己刚刚才答应了对方,总不能临时反悔,她只好小声说道:“奴家说了,还望贵人担待,这官人不是旁人,正是渝州刺史大人。”
果不出所料,刺史大人此时此刻就在风花苑。
白十景与薛棠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想法。
今日还真不是白跑一趟。
男子又问道:“刺史大人几日就来风花苑一次?”
秋心想了想,回道:“差不多三两天就会过来,他早是这里的常客了。”
府上有妻有子,还留宿烟花之地,简直卑劣!
薛棠本就对此种现象深恶痛绝,闻言糕点都没心情吃了。
白十景明显感觉到女子生气了,心下又是一阵无奈,早知她会这样,就不应该带她前来。
平白惹了她不开心。
他安慰似的捏了捏她的小手,看她眉目松了一些,才重新将视线放到秋心身上:“如此甚好,本公子与刺史大人平日也有些交情,不若秋心姑娘替我送杯酒给他?”
秋心猜不透对方的意思,虽他说是交情好,可看着明显不是这样。
若是这杯酒掺杂了其他,自己岂不是犯了杀头的罪名?
白十景见她犹豫,就拿了酒壶倒了一杯:“这杯,可否?”
秋心是看着他倒酒的,见没有异常,稍微放下了心,应道:“奴家这便将酒送至刺史大人那里。”
等秋心端了酒出门,薛棠好奇的问道:“你这是打什么主意?”
白十景却还顾及着她的心情:“还生气不?”
“那种人还不配我生气,为官道,不为百姓分忧,私铸兵器,在其位不谋其职;为夫者,在外花天酒地,不管家中妻儿,只顾尽情享乐。”
白十景将她拉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宽慰道:“夫人说得对,这种人,该诛!”
此处就他们两人,薛棠也不扭捏作态了,静静的靠在他怀中,又问道:“你故意让刺史大人知道我们在这里,是有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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