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十景玩着她的手指,闲闲的问道:“你觉得他见了我送过去的酒,会作何想?”
本就得罪过的人,突然跑到风花苑给自己送酒,这一看就没安好心。
况且之前他们还扮作夫妻去了铺子里,想必那些店铺全是刺史大人在背后搞得鬼。
“这一次打草惊蛇,想必他见了酒,肯定猜到我们在查他。”
至于查什么,双方都心知肚明。
刺史大人能做到此官位,绝不是无能之辈,他自己做了错事,担心被查,定会将证据藏好或是销毁。
薛棠想到这,不由问道:“若他将证据销毁,岂不是又断了线索?”
“夫人放心,他不会销毁。”
“为何?”
“自来销毁卷宗是大罪,历史都留有备案,记录的明细是没有出入的,唯有实施下来的工程有差错,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采取此种措施。”
也就是说,卷宗记录的都是朝廷分拨的银两,以及下发之后做过的事项。
卷宗只作为记录参考,只有实际勘察完成的结果,才能知晓其中是否缺斤少两。
“所以侯爷的意思是,上方没有查下来,他便可躲一时是一时,等查下来时,他又可以找其他的说法。”
毕竟朝廷派人下来查时,他可以临时做些表面功夫糊弄过去。
而这种暗地里查卷宗,他就会担心没有防备,被对方查出了纰漏。
白十景点点头:“不错,他现在最担心的便是我们找到了卷宗,所以会想尽办法藏好。”
“那我们还坐这里?”薛棠从他怀中起身,一脸无奈。
“感觉夫人要赌输了。”白十景戏谑的笑了起来。
薛棠想用手遮住他的脸,这个人笑起来太糟心了。
马车中的赌约还犹言在耳,她可不能输。
心中疑惑,她便推测道:“他见了那杯酒,应该有两个反应,一是知道我们在跟踪他,他会想办法避开我们离开;二是猜测我们在查他,会赶紧将卷宗藏好。”
“他那般老奸巨猾的人,谨慎还是次之,最主要的,他会想办法忽悠我们。”
薛棠顿悟,她忘了去向刺史大人的为人。
刺史大人一向不吃亏,别人都查到他头上来了,心中怎能忍气吞声,必会故意设计。
指不定他现在存了歪心思,想引他们跟踪着他出去,然后找准时机陷害。
卷宗没查到,赔了夫人又折兵,太不划算了。
况且就算刺史大人没有存这个坏心思,跟着他去也是没有结果。
薛棠见男子搓着自己的手,玩得可起劲,两人这哪像查卷宗的,看着就是过来体验生活的。
她有些无语的问道:“那我们今日来这一趟,是为何?”
总不能只是试探刺史大人吧?
白十景放开她的手,忍不住在她脸上香了一口,慢悠悠的回道:“让他心慌!”
等他心一慌,必会出差错,他想尽办法藏卷宗,设陷阱,实际上对方不过是坐着看戏。
等他做了诸多无用功时,便又会开始怀疑对方是否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意图。
谨慎起见,他会将卷宗藏到更隐密的地方。
到了这一步,也正是他们该出手的时候了。
就跟猫抓老鼠,先逗弄两天,等对方找不到北了,就是抓住的时候了。
薛棠理清这个思路,才发现男子离她极近,还有刚刚脸颊温润的触感,她一时想得出神,竟没有留意。
这会儿回过神,瞬间心跳变快,面色发热,她有些狼狈的站起身,退开他两步:“你这人怎么没个正经。”
本来两人好好的商议查卷宗一事,结果某人查着查着,就将目光放到了自己身上,还趁自己不注意,偷亲!
白十景见她要走,连忙去拉她:“我错了,夫人消消气。”
这场景,怎么像极了刚刚秋心的样子?
看着男子鲜少挂了一抹委屈,而此时的自己,像极了抛夫弃子之人。
薛棠一叹,还真是拿他没办法。
白十景也跟着起身,欣然的拉了她的手,见女子没有拒绝,眼中划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他拉着她往外走,薛棠这才想到自己还假扮着男子。
她便提醒道:“外边人多,你先松手。”
白十景哪会依,停下脚步拿下女子头上的发冠,眨了眨眼:“这样就不怕了。”
薛棠:“……”
难怪之前在房中,他给自己梳发髻,很是随意的挽了一下,原来就是为了这一刻。
不得不说,他想得真长远!
白十景心情愉悦的拉着她走下了楼,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出了风花苑的大门。
老鸨本就猜到了墨衣之人是个姑娘,这会儿见到两人出来,只当看不见的笑着恭送道:“两位爷慢走!”
直到上了马车,还能听见老鸨在背后传来呵呵的笑声。
薛棠一时无言。
白十景却觉得新鲜,带着自家夫人去风月场所,怕也仅此他一人了。
心中寻思着下个地方要去哪?
想了想,他又有些郁闷,若不是因为这一茬事,何至于费心去查别人,直接跟她好好过日子多好。
罢了,等事情终了,一切都会顺遂,只希望这一天,能早一些到来。
薛棠忍了忍,终于还是开口问道:“我们现在回府吗?”
“时辰还早,我们去现场看看堤坝、桥梁那些。”
这本来是颜子萧要去的,只是现在白十景只想尽快解决此事,越快越好。
薛棠也正有此意,毕竟查卷宗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勘察现场来得还是快速一些。
打定主意,两人便往城北的护城河行去。
本来说是护城河,其实只是供城中百姓灌溉农田,饮水的地方。
即便是冬日,河流从山上往下,水流喘急,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击石之声。
马车到了山脚下,不得不停了下来,两人只好下了马车,徒步往山林中走去。
本来周围树木繁多,可能因建造水利,人工砍伐了不少。
因少了树根的维持,山中淤泥挺多,薛棠又穿着宽大的服饰,只能两手提着衣裳往上走。
白十景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心提议道:“夫人其实大可以不必这么为难,直接让为夫帮忙就是。”
薛棠抽空白了他一眼:“难不成你背我上去?”
“为夫乐意为之。”
薛棠:“……”
他以前真不是这样的……
别说背她,连自己帮他赶马车都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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