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盈带着一群亲信,驻马高处,看着自己的人马,有点发愁。
他自己本部有一千骑兵,陈平手里抢来的三千骑兵,加上其它部队凑过来的,五千骑兵。
步兵,一路搜集,有三万五千多人。
几万运粮草的民夫,合算起来,有将近十万人马。
按这个时代的规矩,几十万大军还是可以吹吹的。
但也就吹吹。
眼前,已是深秋,四处空旷。
漫山遍野的人,这里一团,那里一簇,就是散兵游勇。
说实话,要不是刘盈每支部队只能领取一日的粮食,这帮人早就跑散了。
这大路,是前几年秦帝国时期修得,路宽且直,好走。
为了避免混乱,刘盈只准粮草队和骑兵走这里。
依旧靠这么点秩序使得这群人看起来还像一支军队。
否则,哼哼!
刘盈说:“现在去彭城还有一段路程,得整顿整顿,否则到了彭城,会被城头上的人笑死。”
钟离眜点头,他也赞同。
但是怎么整顿,也是头疼的问题。
“单于,前面两日路程外,有一个小城,要不我等在那城里先收拢一下人马。”
“不等了,今天就开始整。”
“但是……”钟离眜知道,行进中,这队伍怎么整顿。
反而会更情况更混乱。
“我知道你们的担心,怕队伍太乱了。不过我自有办法。”
众人只能看,刘盈怎么整顿队伍了。
这可是一个很难的问题。
“去,把那些千夫长都叫过来,我有事要交代。”
“是!”
几十个侍从骑兵跑了出去。
百夫长不好找,但是千夫长算大官了,这么乱糟糟的人群中,肯定很好找。
没过多久,就把他们找了过来。
看着下面的三十几个千夫长,刘盈说:“我要求你们马上回去整顿人马,自己属下的人都走成单列的,一个接一个的,不能乱了。”
“明白了么?!”
一个接一个,单列,都能理解。
“我给你们两个时辰,都回去给我搞好。等下我派人来检查,谁要是没走好,还是这样乱糟糟的。今天晚上就别吃饭了,你们这些做千夫长也得过来挨鞭子。”
“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命令非常清晰,所有人人马两个时辰内都得给我走成单列。
很简单,但是有用么?
所有人马都走成长蛇阵,有什么用。
这种单列长蛇阵,如果遇到敌人突袭,不管是哪个方向的,这队伍都挡不住。
因为从队伍头到队伍尾,基本上就有两里路,怎么可能做出反应。
这些千夫长们心中都有想法,但是看到刘盈那张坚定的小脸,知道,自己这些人是劝不动的,也没自己个劝。
刘盈补充一句道:“你们谁能做到,赏黄金十两!”
“黄金!”
刘盈从褡裢中掏出一块金饼子出来。
千夫长们心中都笑了,这是送钱来了。
纷纷告退,自己去执行了。
有些人就是想看刘盈笑话。
抱有这个想法的人,包括刘盈身边的这些人。
小娃娃练兵,能成什么事。
到时候,看这刘盈怎么收场。
不过,此地并无敌人,闹闹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就当看戏吧。
可惜,这个黄金十两自己不能赚了。
只有那些匈奴人都坚定的认为自己的单于是在干一件大事。
他们时而用匈奴语交头接耳,时而提出一些意见。
钟离眜看在眼里。
心中纳闷,这些汉军怎么有点把自己当外人,那些匈奴人倒把刘盈当主子。
这个所谓的“单于”到底是什么来头。
刘盈把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微微一下,我的钱这么好赚?
开什么玩笑。
“走吧,我等边走边看。”
在手下的簇拥下,刘盈他们继续向彭城进发。
……
彭越得了栾布的汇报,反问一句:“你确定那不是土匪?”
“拿我的粮草换我的人马?这不是土匪。”
栾布跪地道:“臣死罪!”
彭越摇摇手,“这是不怪你,谁想得到他会这么做。”
“卢太尉,你是汉王身边人,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刘盈为什么要抢汉王的东西,这粮草可是汉王的紧急需要的东西。”
卢绾有点窘迫。
说起来,这是汉王的家事,现在闹到彭越这诸侯头上来了,脸面上着实不好看。
卢绾想了一会儿,还是挑着说了一些刘盈的信息。
这刘盈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一千骑兵,回来闹事的,说是要汉王正儿八经册立吕雉为王后。
彭越说:“他这是要当世子啊。难怪。”
吕雉为王后,刘盈自然是世子,刘盈不好意思说自己要世子之位,就找了这么个借口。
彭越是这么理解的。
“哎,他离开汉王大营的时候,说了一些威胁的话。”
彭越大惊,“他才几岁?”
“七岁多,马上八岁。”
“才七八岁,他就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反了他!”
彭越说这些话,卢绾特不好意思。
彭越对刘邦的忠诚,居然被刘盈给抢了。
抢了就抢了吧,还把人家的兵马给抢走了,这算什么道理。
卢绾说:“相国放心,臣现在就带人马去把东西要回来。”
彭越说:“太尉小心啊。”
卢绾说没事。
“就算最差的情况,他也不过是三万散兵游勇,还敢炸刺?!”
彭越也说是。
就这样,卢绾带了一万人,在栾布的陪同下,前来追赶刘盈。
刘盈这边,下午。
整个大军都暂时就地休息了。
刘盈坐在毛毡上,架着腿,用鞭子敲着靴子,看着前面的千夫长说:“怎么着,你们三十多个人,一个都做不到,连一个跟一个的队列都做不到?”
“看来我这金饼子是送不出去了。”
“你们呢,岁数都比我大,见过的市面也比我多,也知道规矩,愿赌服输。”
“每个人挨一顿鞭子。”
说完这话,边上站出十个大力士,手里的鞭子,比猪尾巴都粗,这一鞭子下去,谁挨得住,不死也得残啊。
他们嘴唇在发抖,刘盈“咚咚”的敲着靴子。
气氛很闷,很紧张,他们害怕刘盈突然爆发。
过了好一会儿,刘盈见火候差不多了。
说:“算了,这一趟路本来就够苦了,我也不打你们了,我再给你们两个时辰,晚上宿营之前,把这队列走好。否则我饶不了你们。”
众千夫长附身在地,说:“写单于开恩。”
“那你们知不知道该怎么走?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么?”
有个千夫长爬出来,说:“启禀殿下,这人有走得快的,走得慢的,一个接一个,要不断了,要不就挤成了一团。”
“那你们知道怎么解决么?”
刘盈摇摇头,说:“你们边走边梆子不就行了?都按着这梆子的速度走,自然差不了。那些走不动的,都放在后面的牛车上,这不就可以了。动动脑子。”
众人,不止这千夫长,包括那些亲卫们恍然大悟,个个心悦诚服,跪拜在地。
“单于英明。”
钟离眜眼皮子跳了两下,好家伙,这个小娃娃不能小瞧了啊,这降服人心的手段,太老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