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立志于求学真知时,才知道时间是何等珍贵。
天一阁是青寅机的传承之宝,也是无数次大小战役的掠夺成果。就算是木非最不屑的典籍中,也不乏有可圈可点之处。想到还有大部分收藏还没涉猎,少年如饥似渴通宵达旦,但无奈时间短暂,感觉连望洋兴叹的时间都不允许。
木非转战“遁匿潜藏”的房间。
“遁匿潜藏”类典籍分为:“奔走”“隐匿”“易容”“蛰伏”等目录,木非先从“奔走”类开始翻阅……
再快的奔跑也比不上一双翅膀,再快的翅膀也跑不过雷霆之击。一天的浏览查询,让少年倍感失望,出于不能空来一趟的想法,木非选一本能配合自己阵法符箓的飞掠术法,可借空气流动而实现快速奔走的《风辇》。
另外几类,“隐匿”、“易容”、“蛰伏”的内容,木非走马观花一带而过,最终也选定了几本互相能配套使用的典籍,简单实用但不高妙。
木非之所以拼命压缩时间,就是为了去“日”“月”两楼去看看,高出五行灵根之外的法术神通,会有什么不同?
另木非失望的是,日月二部,自己所持木牌密钥并不能进入,或许是级别不够,或许是需要特权。
少年没有时间去揣度这些,便又折回到三楼土藏“功法技艺”的房间。
又三天过去,毫无收获。
木非身心疲惫,就在三角塔时间后门中大睡四个时辰,等再出来,期限只剩下最后一天。
百无聊赖又不想提前出去,木非来到一个标注“野话杂录”的一个角落。这里好几架图书都尘封蛛网,无人问津。也难怪,修道门庭,人人都在努力在悟道途中,去心无旁骛的提高境界,才是不二选择,若只想追求闲情雅致,又何必上山吃这份苦。
“野话杂录”被尘封的这些书籍,大概是为那些无力上进,又喜好谈玄论妙的玄门失意者准备的吧。
既然存在必有缘由,看看也无妨。
木非随手操起十卷欲进入三角塔,可奇怪的是,其中的一本书无法带入。
少年感到震惊,将其他书扔下,捧起这本名为《春花秋月》的书。
此书材质非简非绢,是由乳色玉页串连而成。木非心想,看到这样旖旎的书名便可得知,其内容无外乎是强说新愁的无病呻吟,是叙述缠绵百度、蝶恋花开、相思情长的世俗情锁。
若不是材质特殊,估计任何一个修行人都不会对它稍有侧目,能收藏在此地,难道仅凭区区玉页材质吗?还是故意迷人心智,乱动道心呢?但为何不能进三角塔呢?是何种原因?
诸多疑问让木非大生好奇,生怕弄碎书页,少年小心翼翼的翻开封页……
开篇就是一幅画,阴刻镂空,是一幅宫闱春卷。画中美人慵懒妖娆,风情万种的坐在窗前,望向窗外,院中腊梅花残。画下两行小字:“完璧待君子,春深几度寻。”
木非再细看画中女子,觉得蹊跷,怎么她和姑姑的气质会有八九分相似呢?不同的是,画中人的眉眼间多了些浅薄,少了些持重,更没有姑姑的那种英朗。
少年很快就自我否定,她与姑姑不是同一人。
又翻开下一页,和上一页摞在一起。两页都是镂空玉片,画面重叠相加,组成一幅新图:飞来一只花雀,美人手里多了一张信笺,院内残花落尽,树枝嫩叶舒展。画下又有两行字,“黑海犹可跃,愁山却难平。”
再翻一页,玉页层层叠加。画面艳阳高照,繁花似锦。楼阁不在,美人身着紧靠戎装,飞跃花海之上,剑指碧空。“鲜花几日秋,意气问苍穹。”
再一页,画面一片苍白,美人仰面倒于雪中,雪花飘落覆盖红颜。“遥别兰台子,来春玉璧空。”
因意味旖旎,木非感到索然无味。少年失望的摇摇头,继续翻页。
奇怪的是,厚厚的书页,到后面全成了空白,再没有图画文字,也没有星点儿纹痕,只有越来越浓的棕色气体萦绕不散。
再翻几页,就见在书页上缥缈的雾色中,隐隐约约浮显出几个符文一般的符号来。木非刚要仔细辨认,符文又被移动的雾色带乱,成为流烟,继而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等下去,却只有棕色迷雾不见动静。
木非诧异,再翻一页,符文又出现,和前面一样一闪而逝,须臾间又失散在棕色雾中……
木非将神识聚焦在一处,无比慎重的翻开下一页,这页却没有雾色符文,出现在少年眼前的,是一片幽暗深邃的“夜空”。
忽然!一只花雀出现在黑暗的夜空内,转眼就到近前,扑棱开翅膀意欲飞出玉页。木非一惊,一手向花雀按下去,手臂扑空,身体猛的陷入书中。
玉页却没有破碎,却传出一股神秘的力量想拉他进去。少年精力输出,稳住腿脚全力抗衡。
控制住身体不再下陷,木非气息稍舒,将神识探查进去,只见那位戎装美女立于墨色虚空,脸色如花却冷若冰霜的看着他。
木非惊呼,“姑姑?!”
木非这才看清楚了,此时画中人的慵懒换作英朗,娇作变成持重,浮出表象的气质再熟悉不过,这不是姑姑还有谁!?
美人听他这样喊,眼睛嘴巴立刻张开很大,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姑姑?”
木非按捺不住激动,“姑姑,你怎么在这里?”
美人眨着眼睛好奇的看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笑意浅浮。她自言自语的轻声说到,“真是下了一盘好棋……”
木非看到她这样的神情,又有点儿怀疑了,“你是姑姑吗?”
美人柔夷一摆,拉力不在,极力抗衡的木非顿时失去平衡,身体跌出书页之外。
少年不甘心,翻身跃起,上前摁住就要自动合拢的这本玉叶书,将神识再度潜入那片“夜空”。
画中人还在,她美目凝视,深深的看着木非,像是欣赏一件珍品,而且有一种只要看出一丁点瑕疵,就会把这件珍品打碎的威严。
“小小年纪,为什么要看这样的书?是你姑姑教的吗?”
“哦,可不是想看闲书,是因为参阅的时间还有余暇,这本书的特殊材质引起好奇,这才……”
“相信了,你在看书的时候,倒是没露出半分邪祟气色,原来只是个小财迷。”
“我可不是……”
美人久久的审视着木非,忽然喃喃道,“既然这样,我也乐得添薪加油。”
“……你在说什么?”
“我已知道你是谁,但我并不是你姑姑。”
“那你是?”
“如果你能在此界活下去,以后自会知道。”
美人表情变得让人难以琢磨,“不过活下去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我可以给你些造化,或者能让你活得更久些,前提是你要帮我做件事儿。”
“造化就不用了,是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吗?”
“能不能总是点儿希望,我要你给一个人送一件小东西。”
“什么人,能把来龙去脉讲清楚吗?我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做替死鬼。”
美人笑容嫣然,“倒是挺狡猾的,大可放心,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好吧,那这个人是谁?他在哪?”
美人掩口笑道,“这样就相信我了?”
“……或许是你和姑姑长得很像吧,肯定也和她一样,是个好人咯。”
美人变得有些落寞,若有所思的自语,“好人?……”
美人拿出一个玉碟扔出书外,“这个人在此界或许叫‘战神’,我不能确定,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在不在此界。你若遇见,就将此物交给他,若不能确定就把‘完璧’中的四句话说给他。要是再盘问,就说美玉让你交给他就好。”
“那仙子为何不亲自……”
“闭嘴!若我能办到,还用你干什么?”
“……”
“把通往丹田的任脉打开!”
“干什么?,我可不想要什么机缘……”
“可以提高你的修行进度,加大突破瓶颈的可能,这样的好处,你当真不要吗?”
“没有空来的好处,没有速成的成功法门,我不需要施舍。”
“呆瓜!只是一些元炁,并不会对你不利,我托你办事咋会害你?只有你活的足够长久,才能把我的事办到,不是吗?”
木非心思没有什么不妥,就舌搭上颚,贯通任督。
美人玉璧一扬,一股棕色气焰传到木非神识上,进入识海,再由识海源源不断的涌入丹田……
“好壮观!”美玉口中赞叹,传输真气却片刻不停,一股新鲜而又强大的力量随经络传遍全身。这股力量与木非本来气质根器很融合,与“四库师地论”后天培植的沃土也丝毫不冲突,反而像深爱中的恋人,很快就相依相偎合而为一。
难道她也是后土根性?木非不明内里,直到很久以后,方才明白美玉的元炁,能和自己丹田沃土高度契合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