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玄继续讲,后面的故事,可就没有前面那么欢乐有趣了。
祝英台回了家中,父亲的病也好了,祝父就让她换成女孩子的装束,并且为她安排了一桩婚事,就是太守之子马文才。
祝英台不从命,此生非梁山伯不嫁,马文才诡计多端,心狠手辣,屡次破坏梁祝二人。
但这其中曲曲折折,非但没有拆散这两人,反而因患难而情深。
但最终,马文才终于设计离间了两人,并痛下杀手,将赶来的梁山伯毒打致死,祝英台也浑浑噩噩的嫁给了马文才。
“梁山伯死前嘱托梁母,死后,要将自己葬在祝家通往马家的路上。”
“祝英台祝家当日,已经哭成了泪人,被强行抬上了花轿。”
“花轿抬到梁山伯墓前,突然天上刮起一阵大风,吹开了轿帘,祝英台也发现了梁山伯的坟墓。”
“霎时间,祝英台悲从中来,不能自已,她决心要下娇祭拜,在墓前放声大哭,痛不欲生,扑在了坟头上。”
“忽然间,电闪雷鸣,风云大作,坟头裂开一条大缝,祝英台好似看到梁山伯在对自己招手,便跳进了坟墓当中。”
“风停了,雨歇了,云开了,空中出现一道彩虹,家眷们只看到墓中飞出了一对彩蝶,绕着坟头翩翩起舞,最终结伴远去……”
故事讲完,姜玄深深吸了口气,感觉自己身上立起了鸡皮疙瘩。
啪嗒!
微不可闻的声音传来,姜玄定睛一看,道姑俏脸挂满泪水,梨花带雨,一滴滴晶莹泪珠沿着白皙无暇的脸颊,掉落在了青石地板上。
“唉……”
道姑深深地叹了口气,默默擦了擦眼泪。
此时此刻,她已经顾不上混乱的心境了,也不管姜玄到底是何人,更不管自己为何会落泪。
她已经沉浸在了这故事当中,内心绞痛,脑海间,只有一对彩蝶翩翩飞舞。
“转世为蝶,双宿双栖,你们也达成了心愿……”菩萨轻轻开口。
姜玄微笑道:“这便是男欢女爱,仙姑未曾感受,又怎么能轻易说斩断七情六欲呢,这满地的泪水,就是最好的证明。”
道姑终于回过神来,她已经很确定了,眼前这年轻的说书先生,来头不小。
凡间的爱恨情仇,她自然听过不少,从来没有动容过,但现在自己竟然会听之落泪。
姜玄继续道:“修真炼道,我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处,虚无缥缈。”
道姑轻声道:“修行,是最真切的大道之理。”
“错了。”姜玄摇头。
道姑顿时皱眉,亘古至今,屹立在三界之巅的那些神佛,哪个不是在追求大道,期望成就圣位,这是错的?
姜玄认真道:“神仙有神仙的好,凡人凡人的好,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飞禽走兽,灵智未开,不能言语,不能通灵,但也有舐犊情深。它们贪恋口食,居无定所,惶惶度日,为的是什么,生存!”
“能生存下来,对他们就是最开心的事情,虽然他们不能长生不老,但是天地赋予了他们繁衍后代的能力,一代一代传承下去,也是一种长生。”
“我们人族,能言能语,虽然不能修真炼道,无法逍遥自在,感受所为的大道,但人族中的一切,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是众生相,存在便有他的道理,七情六欲,便是人族的大道。”
“虽然不能摘星揽月,不能飞天遁地,但我们教书育人,守家卫国,诚实勤恳,谈情说爱,这些,多是我们最大的快乐,一样伟大。”
“如果灭绝了七情六欲,又何来如此催人泪下的凄美故事呢?爱一个人那种感觉,即便千重山万条江,都无法阻止,即便身死,死后也要化作蝴蝶,双宿双栖,蝴蝶虽然不能言语,但是知道跟爱人在一起,那就足够了。”
最后姜玄看着道姑,微笑道:“仙姑,我说的对吗?”
“这……”道姑轻启红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时候,窗外阳光投影下,有一对彩蝶蹁跹起舞,在空气中划过优美的身姿,飞入了殿中。
盘旋了会儿后,又结伴飞了出去。
“可能,这是另一对梁山伯与祝英台,它们难道不快乐吗?朝食花露,暮栖花下。”姜玄看着窗外。
道姑双目痴迷地望着那彩蝶消失的方向,心驰神往,一对彩蝶,无欲无求,朝食花露,暮栖花下。
“呼……”良久,菩萨才回过神来,满眼复杂地看着姜玄。
“先生到底是何人?”
“我只是一个说书先生。”
“这绝无可能。”菩萨目光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