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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九十七章
    此时已是腊月二十了, 天冷得紧,柳枝巷子里北风呼呼地吹,因徐绍之要过来, 张玉寒一家三口还特地出来相迎。

    主要是,徐绍之帖子下得这般正式, 罗美娘想着,许是会带被解救的孩子父母一同过来, 能让徐绍之这般慎重陪同上门的,罗美娘想想也觉得家世背景肯定不一般。

    不过, 从马车上下来的, 只有徐绍之,另一个被袄子裹得胖乎乎的小男孩。

    罗美娘只乍然一见,就觉得那拐子也不是没眼光。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她以前也见过不少,不过这小孩跟她以前见过的那些人相比, 真是天壤之别, 虽不过七八岁, 不过已能看得出长大之后必定是个美男子,头上还戴了顶小小的玉冠,穿一身宝蓝色绸缎袄子,脚踩鹿靴。

    就那顶玉冠,罗美娘还多看了几眼。

    她在府城两年多,还是头回见到带玉冠的孩子。

    得说一句,古人二十而冠, 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带冠的,平民和罪犯都没有这个资格。

    南山村的乡人大多是用帕头包住发髻,读书人讲究多一些,多带儒巾儒帽, 儒巾四方平直,材料挺阔,后面还有两条垂带。

    罗美娘以前并不觉得儒巾比头冠差多少,张玉寒戴四方巾的模样又斯文又干净,有时候眉宇之间不自觉露出几分吊儿郎当,斯文败类说的就是他了。

    不过此时,罗美娘心里却琢磨着什么时候也给张玉寒买一顶银冠,张玉寒如今有功名,也算够格了,偶尔换换形象也挺好的。

    一行人进屋坐下,丫鬟上茶上点心后,徐绍之便介绍说,跟他一块过来的小男孩姓景,大名儿叫景泽明,是一块过来答谢张玉寒救命之恩的。

    罗美娘笑:“这孩子长得真好,看这眉眼,我就没看过比他相貌更好的孩子了。”

    哎呀,刚才在外头不好细看,坐下来之后,孩子的五官便更显眼了。

    小小一个孩子,却跟小大人似的,规矩地坐在徐绍之下头,许是罗美娘瞧他太多回,一双黑水银似的眼睛好似会说话一般,时不时看过来。

    这么乖巧的孩子,叫罗美娘都想在书房多呆一会儿。

    可惜,因徐绍之没有带女眷过来,陌生小男孩是不好单独带进后宅的,罗美娘客气地说要下去张罗点心茶水,便带着妞妞退下。

    妞妞其实不大乐意来着,小孩子也知美丑,刚才在外头她就想凑过去和陌生小哥哥说话。罗美娘早有对策,妞妞一张嘴,她就摸出一块花生糖塞到闺女手里,妞妞的注意力立刻转移了,回屋又递给她一碟子瓜子酥,妞妞看到吃的,便安安静静待在屋里了。

    ………………

    此时,书房里,张玉寒已经提出借人的请求。

    徐绍之身边自然不会少了这种人,不过,他饶有兴致地问道:“有人上门找麻烦了?”

    “都是躲在阴沟里的臭老鼠,哪敢直接欺负上门,也没人上门,怕牙齿被我揍掉。”

    徐绍之:“……”这么硬气,干嘛管他借人?

    他和张玉寒之间渊源颇深,自觉彼此算是朋友,知道要是无事发生,张玉寒不会提出这种要求,便道:“究竟怎么了?”

    张玉寒便把花商想要找碴的事情说了。他是不怕那些花商直接找上门的,只是怕这些人背地里出阴招,玩损的张玉寒随便一想都能想出几百种招数,这事最好的解决方式便是在外面亮亮胳膊,叫搞事的人都不敢凑上来。

    张玉寒这话说得再明白点就是想要狐假虎威。

    徐绍之倒没觉得张玉寒利用自己,他本就欠了张玉寒一个天大的人情,这人情还不是金银珠宝所能估量的,能还一些,他也少点心理负担。

    他也没问张家究竟挣多少才把人得罪得这么彻底,在徐绍之看来,张玉寒连冒险报信的功劳都能不要,一些钱财而已,不过是件小事。

    他想想道:“我给你写一封信,帮你引荐一下府城商会的许会长,他在府城素有威望,商贾们都服他的管理,能化干戈为玉帛最好,不能咱们再想法子。”

    徐绍之身份使然,站得高,便望得远,解决问题的思路自然要高一个级别,当然这么干只防君子不防小人,借人的事他也没推脱,就是考虑到罗美娘是女子,他身边的亲卫都是大男人,不适合跟在她身边,便主动说要换成会武的女兵。

    他想的这么周全,张玉寒哪有拒绝的,当即表示愿意。

    张玉寒的事说完了,徐绍之才放下手里瓷盏,指着一旁安安静静的景泽明,笑道:“我今日是带人上门道谢的,明哥儿说是得了你的救命恩情,必得上门说声谢才好。”

    张玉寒对上景泽明乌黑的大眼睛,顿了顿,难得地实诚道:“再谢下去我脸都要挂不住了,拐子过街人人喊打,换个人也会搭把手,再说也是知府大人指挥得当,我就是提供了下线索,不值一谢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没有去赵知府那里,昨日便去了一趟,明哥儿对自己的小命重视得很,就连救他的衙役都送礼了。你这里是最后一程。”徐绍之调侃道。

    景泽明有些害羞地反驳:“我本想早些过来,是礼物还没收集齐全,才不敢上门。”说完,让身边的下人搬来一个大人齐腰高的木箱,打开。

    张玉寒还想说几句无功不受禄啥的,打眼一看,便不说话了,里面全都是摞得整整齐齐的书本,都是些大儒的著作集,还有历年乡试的押题集。大儒著作集且不说,历年乡试的资料却是要费心思和费人脉的。不是积年的读书人家很难做到。

    这份礼物还真是送到他心坎上了。就是刚才徐绍之已经抬了一箱子礼物进来,张玉寒即使脸皮厚,也不好一回功劳收两回礼物。

    景泽明很认真道:“时间有限,只收集了一箱子书作为谢礼,请张叔务必收下。”

    徐绍之也道:“这几书也是明哥儿的一番心意,你不收他以后得一直惦记着。”

    张玉寒看徐绍之和景泽明都是真心实意的,才收下了。

    之后张玉寒和徐绍之又说了一些话题,可惜一个书生一个武将,没有重合的交际圈,能说的也有限,徐绍之看看天色便想告辞,熟料,还没出声,景泽明又冒出一句话,“我还有一个消息想送给张叔叔。”

    一时间,张玉寒和徐绍之都看了过去。

    感受到两人的目光,景泽明似乎有些紧张:“我听说皇上明年六十大寿,打算再开恩科,我先在这里祝张叔叔明年一举夺魁,金榜题名。”

    “……”

    “……”

    饶是张玉寒对景泽明的身份早有猜测,大脑思维也没能立刻从这句话里转移出来。他下意识看向徐绍之,徐绍之也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张玉寒就知道这些话是小孩儿自己的主意了。

    徐绍之定定神问道:“恩科的事情你听谁说的?”

    景泽明含糊道:“在我爹书房偷听到的。”

    徐绍之再问细节,景泽明便不说话了。

    张玉寒在旁边喝茶压惊,时不时瞅向明显犯别扭的两人。

    他这会儿当真觉得,就这个消息,他这回救人就值回票价了。看徐绍之的态度,不用问就知道这事十有**靠谱,想到这里张玉寒心头也是一阵火热。

    与此相比便是徐绍之的心情了。景泽明摆出一副不配合不合作的模样,叫他头都开始疼起来了。

    原本景泽明的身份,他和张玉寒都心照不宣,没想景泽明自个暴露出来了,徐绍之很快就把这份尴尬混过去了,轻咳一声道:“朝廷没发明文之前,这消息也不知道能不能作准。”

    张玉寒很有默契地接着道:“说的很是,不明不白的消息不好跟人说,咱们几个在书房里聊聊就是,谁都不准外传。”

    景泽明细瞧两人一眼,也点点头,之后就闷不吭声了。

    他啥话都没有,徐绍之都不晓得他是不是真记住了。

    徐绍之心里也有些发愁,从景泽明离家出走这件事,他就看出来这小子是个心里有主意的,且很有些执拗脾气,这回自己已经把礼物备好,他还要自己再送一份,更兼没跟他商量就把恩科的事情说出来,显是觉得一份礼物抵不过救命之恩,自己便决定加码了。

    礼物的事是一件,另有,这几天他一问景泽明为啥要大冷天的山长水远跑到北阳府来,这小子就宛如闷葫芦一般,不出声了,搞得徐绍之除了寄急信回京报平安,便啥都做不了。

    因小孩难搞,他原本还想把景泽明一块打包回去,可临近过年,外头大雪纷飞的,万一路上出点纰漏或是孩子再跑了,景泽明的亲爹他是决计惹不起的,为这事徐绍之都快愁死了。

    别的小孩都是大人说什么就什么,哪怕有淘气的,在大事上也得乖乖听话,偏偏这小子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不好摆布。

    张玉寒可不知道徐绍之在想什么,阿才已经过来问了午饭是否摆在书房,张玉寒自然是要出声留饭的,徐绍之心事重重,想要婉拒时,灶屋里传出的香味,叫他肚子都咕咕叫起来。

    徐绍之微有尴尬,张玉寒恍若未闻,让阿才去跟罗美娘说一声,中午三人便在书房一块用了。

    临近过年,庄上送来养了一年的鸡鸭猪鱼,又有李桂精心伺候的木箱蔬菜,徐绍之都多吃了两条椒盐排骨,鲜菇骨头汤也喝了两碗。

    他边吃还边注意景泽明习不习惯,没法子,景泽明在他手上便是他的责任,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不惯北阳府的口味,这小子一日三顿跟吃猫食似的,天知道他这几日为这小子吃得太少的事,都想把家里厨娘换掉了。

    只是,景泽明别的地方十分难搞,礼仪上却是十分周全,并不嫌弃这些家常便饭,吃得还挺欢快的,表现他筷子落向炸丸子的次数都比昨日跟他吃饭时多了几回。

    徐绍之看在眼里,突然就冒出一个主意来。

    用过午饭,又喝了茶,徐绍之让下人带景泽明出去走动走动,张玉寒也想松快松快,蹲下身打开那一箱子书。

    屋里没有旁人,徐绍之对着张玉寒便把话说出来。

    当然,说话之前,他便把景泽明的身份说了一遍。

    张玉寒自个心眼多,对徐绍之说的花就多了几分警觉性,他拍拍手手上的灰尘,站起来道:“这事儿跟我八竿子打不着,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救命之恩啥的,他收了徐绍之的礼物,又收了那箱子书另恩科的消息,就算完了,张玉寒可没想过借这孩子再攀上他家里啥的。徐绍之给这么重的礼,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徐绍之也有些不好意思。

    景泽明的身份确实有些敏感。

    他是当朝燕王的庶长子。

    当然,若是燕王长子的身份这般矜贵,景泽明便不可能离家出走了。这孩子如今在家里就是一个小白菜,不然也不能让他偷跑成功。

    燕王是皇上最小一个弟弟,素来纨绔,连皇上都拿这个弟弟没办法。燕王侧妃去世好几年了,王妃有一儿一女,且景泽明的舅家去年因罪获责,景泽明的身份便更尴尬了,徐绍之跟他舅家有些渊源,所以才会对他这么重视。

    “景是他娘的姓氏,也不是我故意骗你,明哥儿在外头就只承认这个名字。我已经写信给京里,年后就有人过来带他回去,我不会带孩子,这孩子跟我这几日,都瘦了一圈,我就想着,能不能每日送他过来,你是秀才,给他讲讲文章绰绰有余,又是这孩子的救命恩人,你看你愿不愿意?”

    徐绍之既需要人帮忙,就不会干那种说一半藏一半欲语还休的事,何况张玉寒这人,与人相处时不拘小节看着像是个热络的人,实则做什么事情都要把方方面面考虑周全,要是被他察觉出来风险,他肯不肯答应都不一定。

    “……”

    “……”

    “……”

    书房里的安静都让徐绍之以为张玉寒要拒绝了。

    半响张玉寒把那箱子书从地上搬到桌上,道:“先说好,不怕我误人子弟你就送过来。”他平日是懒了点,却明白徐绍之要有靠谱的人托付也不会找到他头上,是当他自己人才会提出这个要求。

    徐绍之松口气,道:“再差也比他在京里好,王府的夫子都紧着世子那边使劲儿,他经常自己一人自学,有你在一旁指点总比他一个人瞎琢磨好。”

    怕张玉寒不愿意,他又加了一个筹码:“这孩子身边的护卫都有武艺在身,你不是担心有人上门找麻烦吗,他每日过来,也等于你们家里多了护卫。”

    张玉寒点点头,又提醒道:“我没教过孩子,到时候这孩子长歪了别找我负责。”

    徐绍之想着,就几日功夫,能长多歪。他在府城孤家寡人一个,认识的人都不靠谱,也不好把景泽明塞去打扰姑姑,要是没了张家这个去处,他这几日不知道得推掉多少公务在家带孩子。

    故此,徐绍之大方表示随便张玉寒教导,反正只要不带他跑出门干坏事就成。

    徐绍之都这么说了,张玉寒还能如何,之后,徐绍之当着他的面把景泽明叫进来宣布了这件事,这事便定下来了。

    ………………

    张玉寒送徐绍之两人出门,罗美娘也带着妞妞过来,一家三口把人送到门口,直到徐绍之的马车拐出巷子,才回转堂屋。

    妞妞指着桌上一个丑得不行的祥云络子对张玉寒道:“爹,爹,我给你打的。”炕上摆了一堆彩色绳线,还有几个打得歪歪斜斜的络子,其中一个络子上还有一个小玉坠。

    张玉寒拿起来看了一眼,道:“坠子哪里来的?”

    罗美娘笑:“刚才徐将军的下人带景小公子到院子里玩,那孩子送给妞妞的。你闺女说要转送给你,为了打好络子,她十根胖手指都快打结了。”

    看妞妞还仰着脑袋等待夸奖,张玉寒摸摸闺女的小脑袋夸了她几句,夸得妞妞心花怒放的,要亲自给张玉寒带上络子。

    张玉寒任由闺女扯他腰间的荷包,把刚才书房里说的几件事都交代了。

    罗美娘也是意想不到。那孩子居然是皇家血脉。

    她回忆了一下早上见到的景泽明,长得确实好,看起来却有些内向,说皇家风范是谈不上的,不过又一想这孩子的身世,也能理解了。

    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能离家出走到北阳府,这么一大段路都无人追上,说明在家里就不会太受宠爱,而且徐绍之轻飘飘就能决定他的去向,这孩子在别人眼里,地位着实不高。

    恐怕也是因为这样,张玉寒才会同意让景泽明到家里来。不然来个受家里重视的,即使再卖徐绍之的面子,也怕把人养坏了。

    “来就来吧。”过年府学放假,张玉寒每日事情不多,之前他还能带闺女出门玩,自打府城出现拐子后,他连巷子口都不让妞妞出去了,总要找点事打发时间。罗美娘道:“徐将军有没有说需要咱们准备些啥东西?”

    “咱们就负责他吃喝,到点了就让人送回家,哪需要准备什么?”

    罗美娘明白了,就跟托管一样。

    张家没有长辈,这事张玉寒和罗美娘一统一意见,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就是对恩科的事情,罗美娘问道:“恩科这事能信吗?”

    “不管是不是都先做好准备,是的话就比旁人多几个月的准备时间,不是也没坏处。你不知道,那孩子送了我一箱子书,我瞧着里面的书都是好书,这两日咱们好好整理整理。”

    说到这箱子书,张玉寒语气又不一样,兴奋劲儿上来都想立刻回书房,可惜孩子热情万分,给亲爹戴完玉佩后还要拉着他过家家,张玉寒陪孩子玩了一下午,等到吃完晚饭,两口子把妞妞給丫鬟带着,才有空去看书。

    丫鬟已经把待客的茶盏点心盘子收拾干净,书房里点着两根大蜡烛,屋里灯火通明,罗美娘随便翻开一本,便明白张玉寒为什么会答应景泽明过来的事情,哪怕她对科举没多少研究,可书本内容的质量还是看得出来。

    张玉寒蹲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显然也觉得这些书极有益处。

    张玉寒还在仔细,罗美娘毕竟不是要科考的人,专注度有限,她把书都一本本都整理出来,统共有二十本,大多数是四书五经相关,有两本居然是前朝儒学大家之作,罗美娘摇摇头,也不知道景泽明一个小孩子是怎么找到这些书的。

    最后两本则是名家所出的字帖,罗美娘如今每日都要练字,拿着这两本字贴也是爱不释手。

    张玉寒抽空看她一眼,道:“这么喜欢就先别管那箱子书了,照着练几页。”

    罗美娘用极大的意志力才把字帖放下,摇头:“这些书,价值不菲,咱们不好都收下。我打算把这箱子书抄一份出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那两本前朝之作,已经能算得上古董了。罗美娘觉得,怕是景泽明还小,不懂得分辨好东西,才把书都送过来。

    张玉寒听完这话,便是幽幽叹口气。

    罗美娘已经在书桌上铺开纸笔,打算抄写了。

    过一会儿,张玉寒也把手上的书放下,一脸的心痛,道:“我们一人抄一本,抄完就把原本还给他。”

    罗美娘笑,她瞧见这箱子书,眼热是真的,可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不过,孩子总是最能牵动人侧隐之心的。景泽明处境不好,多些东西护身以后路也好走些。

    此时抄着书,罗美娘甚至还阴谋论一回,徐绍之干嘛把那群拐子带到军营处置,莫不是拐卖案子还有别的内情。

    当然就是有内情,罗美娘也无从得知,不过却不妨碍她让丫鬟把库房里的小书桌小座椅、还有给小孩使的琴棋书画啥的搬过来布置一番。

    这些都是她为妞妞备的,如今也是提前派上用场了。

    说起来罗美娘也是头回接触到身份这么高的孩子,也挺慎重的。

    抄了半个时辰的书,罗美娘和张玉寒便停笔了,蜡烛再亮光线也不稳定,哪怕就是张玉寒功课最忙时,也很少挑灯夜读。

    隔日徐绍之便把景泽明送上门了,同时来的还有一张作为日常开销的一百两银票,并一封帖子,说是已经下帖给府城商会的孙会长,另有说好的女兵不日也会到达,请张家做好准备。

    原本徐绍之只说要给封引荐信,因张家愿意接收景泽明,服务也升级了。

    景泽明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并不难带,张玉寒给他一本书他就能在书房呆上一两个时辰。张玉寒教他写文章,写得好坏另说,但张玉寒多说两遍,他便能记住,算得上是很聪明的孩子了。

    有时候罗美娘也会教他一些茶道啥的,看得出来他在京城时是没人教过他这些东西的,景泽明学得快,也学得认真,罗美娘教起来也很有成就感。

    她并不觉得这是个可怜孩子,好歹也是天皇贵胄,再如何能吃饱穿暖已经比普通百姓好很多了。虽说爹不疼娘不在,可景泽明也没被人故意养歪,作为王爷家的孩子,以后总少不了自己的一份家业。故此,罗美娘对他的态度就跟对妞妞那些玩伴的差不多。

    就是妞妞的小伙伴们日日憨吃憨玩,景泽明小小年纪,却已是十分有自制力。临近过年,柳枝巷子外头爆竹声接连起伏,妞妞有时候邀请他一块去放炮,他还不愿去,罗美娘看在眼里,倒觉得他有些固执过头了。

    那箱子书的事情,罗美娘还找了个时间和景泽明说明白。

    景泽明是个认真的孩子,问她:“张先生是不喜欢那些书吗?”

    景泽明的身世这般复杂,罗美娘并不把他当普通小孩哄,她解释道:“不是不喜欢,而是太贵重了。”

    景泽明一双眼睛好似会说话一般,问:“贵重不好吗?都说救命之恩涌泉相报,我没有涌泉,就只是送了一些书,我的性命就不值这些书的价钱吗?”

    罗美娘耐心道:“你的性命当然是无价之宝。只是你先生是读书人,书本于他的价值就只有纸上的内容,他抄写完之后,这些书的价值便得打个折扣。可是对你来说,你年纪还小,这些书你拿在手里更有用处,以后回京了,要是需要人帮忙,倘那人是读书人,你把书送给他,那人帮你时肯定会多一份真心。”

    景泽明坐在椅子上,乌黑的大眼睛看着罗美娘,半响点头道:”我明白了,师娘。”

    罗美娘摇头道:”师娘可不好随便叫,你先生就是带你一段时间,他这几日要抄书还出门要有事,给你讲功课的时候也不多,先生这个称呼其实也不太妥当,你还是叫他张叔叔吧。”

    景泽明思考一下,道:“书上说,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先生为我讲解文章,我有问题的时候他也会为我解答,我觉得叫先生合适,叫师娘也很合适。”

    罗美娘也没劝景泽明别执拗,她已经发现了,这个孩子很有自己的一套理论,认定的事情便从不更改主意,以后等他心智成长起来,自然会自己做出正确的注解。

    家里多了个小孩,对张家并没有太大影响,张玉寒教教孩子,抄个几日书,就接到徐绍之的通知,说是他今日在府里设宴,请了府城商会的许会长。

    许会长接到徐绍之的帖子时,一开始也有些摸不清头脑,听张玉寒把事情说了,便一笑道:“自三四年前凤鸣朝阳在府城流传开来,那些花商都有志一同想要维护花价,大概是去年凤鸣朝阳在市场流出的太多,那些人一时措手不及,才会有这么大反应。我回去跟他们说说,张秀才不必担心。”

    他之前也听过府城有人种了三百多亩凤鸣朝阳的事情,要是换在前几年,许知府还在,这几百亩花田得被别人找各种理由吞了去,也是今年换了知府,赵知府又有些执正,才没人敢伸出爪子。

    不过商家逐利,去年张家那三百多亩花田的利润有目共睹,自然有些人忍不住出手了。

    张玉寒客套了几句,说是多谢许会长,他们家为这事愁得很,有他这句话,他们也能放心过个好年了。

    许会长约莫四十上下,慧眼如炬,看徐绍之坐在一旁喝茶不说话,便知道徐将军是有意给张家撑腰,笑:“贵夫人养花的才能,也是十分难得。凤鸣朝阳说娇贵也娇贵,以往就从没人想过这种花的花籽还能食用,贵夫人蕙质兰心,以后贵府靠这门生意,财源广进自不必说。”

    张玉寒又谢了许会长的吉言,因是徐绍之做东,三人还在徐家一同用了顿饭。

    徐绍之有意给张家当靠山,便在席上问了景泽明在张家的情况。

    张玉寒道:“在书房一坐能做到天昏地暗,这几日我让他半日读书,半日跟人去玩,他还不愿意,最后是几个小子跑到书房把他拉出去的,就没看过这么坐得住的孩子。”

    徐绍之这两日都是忙到天将黑才到家,也没空和景泽明说话,此时笑道:“这孩子要是能淘气一点也好。”

    “想乖巧困难,想淘气还不容易。有鞭炮放,有糕点吃,看着吧,没几日就得跟人瞎跑了。“张玉寒以前在村里带侄子一群人胡闹时,几只皮猴天天精神得很,一转眼就跑不见了,孩子就没有不喜欢玩的,就景泽明那样端着的,只要玩开了也得跟那群小子一样。

    徐绍之也希望景泽明能和张玉寒说的一样,这样他对他舅舅也能有个交代。

    席上的话题拐到孩子经上,许会长也插了几句话,一顿饭吃下来,他也明白了,张秀才确实攀上了将军府,徐将军都能把子侄放心交给张秀才教导,这等关系,要是有人敢找张家的碴,怕是得惹一身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跟大家说句对不起,我这一周电脑坏了,然后电脑里面存的资料都没有了,新电脑使用后屏幕有个小黑点,退换货又花了些时间。

    这次换电脑真是伤筋动骨,旧笔记本里面存了很多工作上的东西,硬盘东西太多,修理店只能给我恢复一部分。其中有个文件特别重要,我以前还没有备份的习惯,这两天都快忙疯了,到现在才抽出时间更一章。

    我数了一下,我七天没更新了,这一章8000字,算是两章的分量,所以算上之前的九更,我现在的欠更达到十四章了呜呜呜。

    明天应该还有个肥章,明晚12点前更新。

    因为这一次的请假时间太长,发个红包吧,明天更新前留评的都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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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在2021-07-26 20:54:19~2021-08-03 16:4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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