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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竹屋一侧果然是个茅厕,毗邻茅厕的一间屋子正有微弱的灯光摇曳。
他探头往里一看,是一间厨房,一名中年厨子模样的人正蹲在一个火炉前打盹,火炉上面正架着一口陶罐,发出“咕咕”的沸水声。
似乎发觉身后有人 ,这厨子马上从瞌睡中惊醒,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家伙。
“什么人?”
“这位大伯,刚刚借宿于此,身上有些冷,想来讨一碗热水。”
李元朗十分随意地走了进去,不断打量房中的锅碗瓢盆。
“唔,等下一次吧,这些是烧给那些军爷的。”
“好,我能在炉子前呆一会吗,有点冷。”
也没经此人同意,他随手拉过一把小竹凳就坐在了火炉旁,伸出手去开始烤火。
这厨子看着他身上的洞蛮衣服,却没问原因,随手添了几块木材后,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李元朗则看着即将烧开水,心中有些纠结。
“蒙汗药扔进沸水还有效果吗?要不要再等等?”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心中一闪而过,袖口便掉出一个纸包,打开后迅速将药粉倒进了罐子中。
“阿伯,水开了。”
看着厨子将开水灌进一只大壶中后,很自觉地在一旁水缸中舀水填满,重新坐到火炉前装作取暖。
“小郎君,莫要等了,墙上的葫芦里还有一口酒,便宜你了!”
这厨子说完,拎着大水壶就走了出去。
李元朗取下那酒葫芦摇了摇,果然还剩下不少,也没客气,带着葫芦就出了厨房,趁着夜色就走到了草料场边缘的竹墙下。
这竹墙不过一米多高,一个助跑,腿一弯,他就越了出去,就地一滚站起身来后,十几道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全部盯住了他。
李元朗一看,这七八名洞蛮青年一个不少,还聚集在驿馆房后,手中拎着乱七八糟的农具正警惕地看着他。
他作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指了指自己,再指一指驿馆,双手向下压了压。
然后,加上他这九个人就重新蹲在了一起。
“阿哥们,等一等,我给他们下药了!”
他连比划再说,不想让这些愣头青马上冲进去救人。
一名人沉声道:“汉人兄弟,我们会说汉话。”
...
李元朗松了一口气,“各位,本人没有恶意,和里面那些人也不是一伙的,刚刚在他们喝的水中下了**药,时辰一到,你们就进去救人,但有一条,不要害了这些官兵的性命!”
那人一听就要大声喊话,马上被另外一人捂住了嘴巴,转头对李元朗道:“这些汉人官兵坏得很,祸害了不少族人,为什么不能杀?”
李元朗叹了口气,“他们是该杀,但要交给州府衙门去定罪,你们杀了,就是作乱造反,难道生活的还不够苦,想要重新回到大山里?”
这人冷哼了一声,“你们汉人都是一伙的,谁会治他们的罪?”
李元朗沉默了一下,认真地看着这些人,
“也许以前的官会这样,但长安来了一位监察御史,他已经深深明白了汉人和洞蛮的矛盾所在,请相信我,不久的将来,我们会成为真正的兄弟!”
说完,将那个酒葫芦递给他们取暖,便蹲在墙角不再说话。
大约过了一刻钟,李元朗感觉药效差不多时,再次翻过竹墙,小心地向着位于馆驿中心的房间摸去。
结果才走到门口,里面就冲出一个人来,正是那名驿馆小吏,差地与李元朗撞个满怀。
“您这是?”
这小吏一脸慌张,“里面出事了!”
李元朗心中一笑,一大包蒙汗药放进去,当然是出事了。
不过他也故作慌张的样子,指着小吏身后叫道:“你要干什么?”
这小吏一回头,脑袋就重重挨了一下,翻身栽倒。
“对不住了,这样你也能少些责罚。”
李元朗拍了拍手掌,拽着他的衣服就将之拖进房中,扔到一个角落中,省得大冷天的在外面冻死。
这间房显然是给有地位之人准备,还是不小,两张床铺,中间摆着一张竹桌。
两名身材简易甲胄的大汉一个翻身趴倒在床头,一个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看来沸水煮蒙汗药也还可行。
他走到桌前看了看两只黑陶瓷碗,用手掂了掂后,就转头出门,打算去看看另外那十几名兵卒如何。
但当他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刚刚要出门之时,突然停了下来。
“不对!”
转身重新回到房间,一推那名穿着九品下将服的陈头儿,这人触之即倒,人便重重摔在地上。
李元朗端起桌上的油灯凑前一看,心中不由得“突突”了一下!
这陈头儿七孔流出黑紫色的血迹,早已没了呼吸。
马上又将另外一人翻过来,同样如此。
“中毒!”
蒙汗药的成分是曼陀罗花,就算是再热的水也不能改变其性质,转成杀人的毒药,而且看样子,十分类似于鹤顶红。
他马上抓起放在桌上的一柄横刀,抽出来之后,就冲向另外一个房间。
这是一间通铺房,平时就是给随从兵卒准备的,此时房中一片凌乱,不但很多人七孔流出而亡,还有几个人的身上明显带着致命伤。
他蹲下来看了看这几名被被利器所杀之人后,就托着下巴想了一想。
很明显,这几人并没有中毒迹象,是被人偷袭致死!
拿起桌上的水碗仔细闻了闻,没有异味,水也很清澈。
“奇怪!”
不过他来不及细想,担心那些被抓的洞蛮百姓同样遭到毒手,几步就跑向了厢房。
大门紧锁,似乎没有被破坏,里面还不断传来各种声响和咒骂声,居然都活着!
将心放下了一半儿,仰头看看天色,午夜十分,起了风。
“哈,还真是夜黑风高杀人时啊!”
看来是有人借他之手,在那壶水中又加了材料,而除了另有人再次潜入这个驿馆之外...
他左手暗自抓住一包石灰粉,拎着刀就走向了那间厨房、
厨房依然亮着昏暗的灯,那厨子正用一柄小刀在削着竹子。
李元朗站在门口,作出防御的架势,冷冷道:“这位阿伯,既然本人已经下了蒙汗药,再下毒是不是有些狠毒了?”
这厨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小娃娃,你下药的本事太差了,虽然沸水可以掩盖迷药的气味,但也会使水变浊,即使是在昏暗的灯光下,有心人也会察觉,所以,我就帮你将那些浑浊之物消除了!”
“那我还真得谢谢您了?”
这厨子放下小刀,又忘火炉中加了一些木条子,
“不客气,举手之劳,你还是让你在外面的那些同伴将这些蛮子带走吧,这天一亮,可就不好办了!”
李元朗点了点头,也懒得再去跳竹墙,出了正门往后一转,那几位憨憨的洞蛮青年还傻傻地等在墙角,就不怕被人发现,或者就如此信任一个素未谋面之人?
淳朴啊!
他深深地感叹了一句,带着他们绕到正门后,这些人居然才有了警觉。
“小伢子,你不会是诓骗我们吧?”
李元朗回头看了看他们,摇了摇头,“那你们就别跟进来!”
说完,径直走向驿馆偏房,抽出刀来将铁链斩断。
不一会,李元朗站在大门口看着那些洞蛮消失在夜色之中,转头看着远处厨房,眼中露出一丝好奇之色。
“隐居于此的用毒高手,还是蜀中唐门?”
这样是情节他之中武侠中见过,此时却如梦中。
那厨子看他回来也是一愣,“小娃娃,你怎么不走,就不怕我杀人灭口?”
他一耸肩膀,“谁说我和他们是一起的,路过遇到而已。”
“呵呵,居然还有一份侠义之心,难得。”
“你这么不走?这可是十几条人命啊,而且还是官兵,麻烦应该很大。”
这厨子站起身来,在一个角落中掏出一张白纸来,递到他的眼前,
“有堂堂寿王为老夫作证,谁还敢多说一句话?”
灯光下,那张白纸上赫然绘着李元朗的头像,工笔十分精细,几乎将他所有的特征全部都描绘了出来,远比那些贴在城墙上的海捕公文强上几个档次。
看得出来,整个三川因为他的被劫,真是下了大力气。
李元朗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用灰土擦过一遍,但一天下来早就掉下去不少,还真瞒不住有心人的观察。
“原来您早认出本王了,不过,杀了这些官兵会不会给那些洞蛮百姓带去麻烦?”
厨子沉默不语,反而倒了一碗开水递到他的面前,“放心喝,没下佐料。”
对于这些官兵的死,李元朗没有一点同情之意,在一定意义上讲,他们甚至比那些拦路抢劫的山匪还要可恶。
可他怕麻烦,虽然可以用亲王身份将此事压下去,一旦某一天有人借题发挥,比如田令孜之流,还是能避免就避免。
他想了一下,看着这厨子道:“不过,本王不想掺合到这件事中,您有啥法子还是自己想吧,一是逃走,二就是将这些尸体尽快处理干净,不过,看您没杀这馆驿和杂役...”
厨子冷哼了一声,“你倒是躲清闲,既然不愿意,老夫自会处理,赶紧滚回你的草料房吧!”
李元朗从善如流,转身就走。
那碗水他到底是没敢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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