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一个孩子, 将他彻底绑在镇北侯府这条船上,真当他是傻的?更别说他现在的身份,过继成他的孩子, 是不是也成为了陛下的孩子?
“臣只是想纠正过去的错误,镇北侯府的继承人必须出自嫡系,臣一生只有二子,可你进了皇宫……”
沈郁不耐烦听他说这些话:“你以前不是很想立沈清然为世子吗?现在立他也是一样。”
“这怎么能一样?”镇北侯有些急,“只有你,才是侯府唯一的嫡子, 名正言顺。”
“原来侯爷也知道只有我是名正言顺嫡子,”沈郁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当初如姨娘母子得势的时候, 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还以为,在你心里, 嫡子不嫡子一点都不重要呢。”
“臣知道,你一直在为过去的事埋怨臣……”
“我可不敢, 镇北侯要是只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我劝你还是别折腾了, 也别祸害别人家的好女孩了, 不管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过继这件事,我不会同意。”
被沈郁毫不留情拒绝,镇北侯脸上有些难堪,“臣知道你不喜欢沈清然,等孩子出生,臣会让沈清然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 那个孩子也不会知道谁是他的亲生父亲。”
“这么跟你说吧,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延续自己的血脉,更不想平白无故多出一个孩子,我如今的身份是贵君,镇北侯可有想过这代表什么?代表我的孩子也会是陛下的孩子,你为什么会觉得朝臣们乐意看到陛下多一个与自己血脉没有一点关系的孩子?”
“你不是想要一个嫡出的、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是一个能因为我和陛下攀上关系的继承人!”沈郁直视镇北侯,目光像是要看到他心里去。
被说中心思的镇北侯脸色涨红,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他不愿镇北侯府的权柄落入旁人手中,能选择的继承人只有沈郁和沈清然,他本想请立沈郁为世子,再想办法过继一个孩子给他,将来由这个孩子继承侯府,但陛下不肯答应,他只能省去中间这个步骤,直接跳到后一步。
立沈清然为世子这件事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先不说沈清然的庶子身份不能继承侯府,就算能,镇北侯也不愿将侯府交到他手里。
他要的,是侯府能越来越好,而不是让侯府成为他人的嫁衣。
“父亲这也是为你好,自古帝王多薄情,别看现在你圣宠正浓,可你能保证五年后,十年后吗,他还待你如今天这般吗?除了帝王的宠爱,你还需要为自己找一个倚仗……”
“这是我和陛下的事,就不劳镇北侯关心了。”
镇北侯看沈郁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贵君也该多为自己着想,你是嫡子,侯府本该由你继承……”
“既然镇北侯也说了,侯府该由我继承,那我进宫前为什么一点表示都没有?”沈郁再次打断他的话。
镇北侯被堵得无话可说,因为那个时候,他满脑子都在想,要怎么把世子之位给沈清然。
“若臣说,臣后悔了,贵君信吗?”
“信,为何不信?我进宫后,镇北侯应当看清沈清然究竟是个什么人了吧,是不是觉得侯府交到他手里迟早要完?这个时候,你想起曾经被你抛弃的大儿子了,两相对比之下,嫡子的优势越发明显……”
后悔,是人最容易生出的情绪,也是最让人无奈的情绪。
“臣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今日这件事,不是贵君说不愿就能不愿的,镇北侯府的继承人,必须是嫡系出身。”
按大桓律法,不论沈郁进不进宫,沈清然都没有资格继承侯府,镇北侯只有沈郁一个嫡子,若沈郁无法继承,就只能从沈郁的下一代人里选,从某一方面说,镇北侯说的也是实话。
“镇北侯老当益壮,再要个嫡子完全不是问题,我进宫之前也说过,可以让陛下为赐婚,比起之前说的,你自己生一个岂不是更好?”
沈郁的语气里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镇北侯被气得脖子都红了,他有想过沈郁不会答应,但没想过,沈郁对待他时,会这么尖锐。
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镇北侯恍惚了一下,好像是从听到要进宫晕倒醒来之后。
“你就是这么同父亲说话的吗?”镇北侯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
“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想要人继承镇北侯府,自己再生个嫡子多好,还省了过继给我这一步。”沈郁在笑,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
“你……”镇北侯的话蓦的卡在了喉咙里。
商君凛从屏风后走出来,声音不辨喜怒:“朕倒是不知道,镇北侯还惦记着给贵君过继孩子。”
“臣……臣不敢。”镇北侯猛地跪下来,后背冒出一层汗。
他不知道商君凛是什么时候来的,对方才的话又听到了多少,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谋划注定不可能实现了。
“即使你是贵君的父亲,朕和贵君的私事,朕不希望你插手,懂吗?”
“臣明白,是臣逾距,求陛下恕罪!”镇北侯额头抵在地面,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高度紧张之下,呼吸开始不顺畅。
沉沉威压之下,他连抬头看一眼商君凛的表情都做不到。
“朕之前就说过,贵君既然进了宫,就是朕的人,和你镇北侯府没有任何关系,他不会是镇北侯府的世子,更不会继承镇北侯的爵位,这次看在你是贵君父亲的份上,朕不计较你在贵君面前挑拨朕和贵君的关系,同样的事,朕不希望看到第二次。”
“是,是,臣再也不敢了。”
“滚。”
镇北侯片刻不敢多留的滚了。
“陛下怎么比我还生气?”沈郁抚平商君凛眉间的褶痕,心中因镇北侯带来的不快飞速消散。
商君凛一言不发将沈郁抱在怀里,男人偏高的体温温暖了沈郁,半晌后,商君凛低声道:“朕待阿郁永远不会变。”
隔日,商君凛上朝时直接夺了镇北侯的职位,大臣们不明所以,后来才隐隐得到消息,陛下这么做,是因为镇北侯惹贵君不高兴了。
镇北侯那天的话被商君凛听了个正着,这次的夺职是对他的一个警告,他以为自己还能有复起的一天,殊不知,镇北侯府的结局早已被沈郁书写好,只等最后一刻的到来。
时间缓缓而过,顾淮带着人从肃北出发,距离京城越来越近。
“报告将军,前方发现不明势力踪迹。”
顾淮勒住缰绳让马停下:“派人去看看。”
在肃北的时候,顾淮就得到了汉州的消息,也知道除了汉州,其他地方也可能出现不明势力,随他一同回来的,有五千兵马,如果中途碰到了反叛军,能直接解决最好。
派去的斥候很快回来了:“初步判断,前方有两千人,是往汉州方向去的。”
“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顾淮沉思片刻:“先确定他们的来历,若是越王一伙的,就地解决。”
“是!”
解决这两千人耽搁了一点时间,不知道是不是他们选择的路的问题,自从遇到第一批越王的人后,接二连三的,他们都会遇到。
月光下,顾淮擦拭自己的剑。
副官喝了口水,道:“照这个速度,我们没法按时到京城了,带兵在外滞留,朝廷会不会对我们不满?”
副官的担忧不无道理,五千人虽然不算多,但也不少,朝廷给的时间比较充裕,若不是为了解决越王的人,他们也不会耽搁这么久。
“不必担忧。”
顾淮是作为隐龙卫到肃北的,有一套和隐龙卫联络的方式,发现第一批极有可能是越王的人之后,他就和隐龙卫联系过,现在消息应该传到京城了。
就是可惜……本来以为今年可以赶上和哥哥一起过年的。
“顾淮遇到了越王的人。”商君凛合上密函,放到桌上。
“是在从肃北回来的路上?”
“对,而且不止一批,他怀疑其他地方也有不少赶去汉州的势力。”
既然发现了人,断没有放过的道理,商君凛吩咐和顾淮近的过去支援,最好能将沿路都收拾干净。
一路走来,顾淮的兵马人数越来越多,被他解决的叛军越来越多。
“砰——”花瓶砸落到地面,发出一声巨响。
“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们藏在暗处的人被发现了。”谭先生一脸焦躁。
“除了汉州的十万人马,外面还有多少?能助我们突出重围吗?”发泄一通,越王脸上的戾气消散了一些。
“现在能用的有八万,剩下还没赶来的等不到了。”谭先生本想等那些人都到了再动手,但现在不知道哪里来的神秘力量接连剿灭了他们好几个据点,剩下的被发现只是迟早问题。
雪越下越大了。
鹅毛般的大雪落下,巡逻的士兵突然发现不对,拉响警报。
关闭多日的汉州城门打开,城墙上站满了弓箭手。
“放箭——”
刀剑声久久不消。
消息被快马加鞭送到京城。
“看来是顾淮的动作打断了他们的计划。”沈郁慢吞吞坐到商君凛身边。
“顾淮这次又立了一件大功,朕让他直接带人去汉州了,算一算时间,这几天就能到。”
越王站在城墙上,看下方战火蔓延,缓缓勾起唇角,他们马上就能赢了。
守在汉州的大桓军队没料到外面还藏有越王的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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