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 秦淮远轮椅一动,谢星移的目光就准确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秦淮远眉眼沉沉,摇着轮椅向康复室驶去, 他背对着谢星移,“我要做康复训练了。”
他希望谢星移能听懂他话里的含义,就此离开,但毫不意外的听到了椅子轻微的转动声,以及跟上来的轻巧脚步。
秦淮远的轮椅停在康复室门前, 心中浮起了些躁郁,这八年来他从未有过一天停止过训练,今天当然也不可能跳过, 但他也并不想让谢星移看到他狼狈的模样……
可他似乎没办法拒绝他的靠近。
康复室的门打开, 秦淮远摇着轮椅进去, 他语气淡淡,“我每天都需要做康复训练两小时, 所以腿至今还保持的不错。”
他轻轻拍了拍腿,感觉到了谢星移静静的目光落在他的腿上,寻常人残废八年,腿早就瘦成一根竹竿了, 但秦淮远的腿,透过裤子布料也能看出和常人无异。
谢星移看了看满房间的医学器材, “可是这些并不能治好你的腿。”
秦淮远以为谢星移的意思是如果能治好, 他的腿早就好了, 没有太在意,自嘲般笑了笑, “当然没办法治好, 现代医学是治不好我的腿的。”
谢星移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
秦淮远也没想到, 自己竟然能心平气和的跟谢星移说起这些,但他的底线也到这儿了,器械治疗的样子太狰狞,他绝不可能让谢星移看见,于是抬起头对他歉然的笑笑,“所以你能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吗?等我训练好了再出去跟你一起守岁。”
能量体都这么要求了,谢星移当然立即答应,“好的。”
但他似乎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从口袋中拿出一枚小石子,“这个给你,可能你会感觉好受一点。”
秦淮远接了过来,握在手心里,接受了这个似乎有些不走心的安慰,“谢谢。”
谢星移出去,康复室的门渐渐合上。
谢星移对这个能量体观感还不错,脾气好、允许自己每天待在他身边、每天会固定供给他一些能量。就这三点,已经超过他之前遇见的所有能量体。
作为回报,如果是只需要花一点点能量,谢星移是愿意冒着风险帮他悄悄治好双腿的。
001休眠前对他说过,除了自保之外,不能让这个世界上的人知道他的特殊之处,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惹上大麻烦。
所以谢星移一直都是以“运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来小小的回报那些让他觉得不虞的人。
这些花不了太多能量,但治好秦淮远的腿这种远超目前世界规则的事,则需要谢星移花掉绝大部分能量,从秦淮远身上的支出远远超过收入,谢星移是不会这样做的。
但他也愿意拿出从秦淮远身上吸收掉的一部分能量回馈于他,让他感觉不那么难受。
康复室里。
秦淮远看着掌心中的小石子,失笑般的摇了摇头,他随意将它放在上衣的口袋中,然后如往常一样,进入治疗舱中治疗。
绑好、躺下、闭眼。
机器启动,熟悉的疼痛感出现,秦淮远闭着眼静静感受,过了近半个小时后,秦淮远忽然皱起了眉头,他睁开眼,又仔细凝神感受,日复一日的训练,他对疼痛感以及自己身体的感受几乎已经到了非常精确的地步,他可以确定疼痛感确实减轻了一些,到底怎么回事?
接下来的训练中,秦淮远再次感受到了相似的、轻微的痛觉减轻。
难不成他的腿在慢慢恢复吗?
不,不可能。
秦淮远立马否定,他不会天真的相信奇迹会发生在他身上。
秦淮远似乎想到了什么,从口袋中拿出刚刚谢星移递给他的小石子,轻轻摩挲了一下,笑了笑,可能是他今天心情不错,所以感觉也不那么难受了。
经过两个小时的训练,秦淮远出了一身汗,他摇着轮椅去康复室自带的卫生间里清洗了一番,换上新的衣服,然后按开门出去。
他一眼便看到了还坐在桌边的谢星移,谢星移也正好抬眼看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瞬,秦淮远摇着轮椅过去,笑着说道,“谢谢你的祝福,今天的感觉确实不错。”
谢星移微微侧头看他,语气一本正经,“不是我的祝福,是那个小石子,或许你可以叫它幸运的小石子。”
秦淮远的脸上带着笑意,将掌心中的小石子展现在谢星移面前一秒,又收起来放进口袋中,顺着他的话道,“那么这枚幸运的小石子,我会好好保存的。”
彼时他还并没有意识到,这枚普普通通的小石子有多么大的作用。
时针渐渐指到十二点。
窗外骤然升起的烟花忽然变大变多,交织出一幅绚烂美丽的夜景,谢星移的眼睫如蝴蝶羽翅般徐徐垂落,又乍然掀起,他的眼底渐渐氤氲出雾气,雪白笔直的手腕浅浅撑着下颌,手指的骨节上都压出了些红痕。
秦淮远好笑的看着他,“新年快乐,早点回去睡吧。”
“……新年快乐。”
第二天一早,秦淮远就接到了陆尧城的电话,这位陆家少爷似乎紧急调查了一番,语气带着怒意的警告。
“我劝你不要对谢星移打什么心思,赶紧把他送回学校。”
秦淮远淡淡回,“为什么?”
陆尧城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为什么?你自己跑去学校见他,还把他接走了,你自己打的什么心思自己心里不清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段时间你才刚和苏池订婚,果然苏池看上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淮远心想,这位陆家少爷真是年轻气盛,“如果谢星移不同意的话,你觉得我能接的走他吗?”
陆尧城顿了一下,仿佛想起了昨天被谢星移无情挂掉电话的场景,怒火中烧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哄骗的他,但你就是目的不纯,你如果再继续下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秦淮远哂笑,“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
两家家境相仿,论起孙辈的受宠程度,陆尧城确实要远胜于秦淮远,如果秦淮远真的只是个无能的残废少爷,陆尧城确实有可能整的到他,但秦淮远自己本身早已实际控制了秦家,所以陆尧城的威胁在他看起来不值一提,甚至还有些可笑。
陆尧城冷冷道,“很快你就知道了。”说完就立即挂了电话。
秦淮远叹了口气,摇摇头,觉得自己也应当适当展现一下实力了,否则什么阿猫阿狗都觉得可以来咬自己一口。
君悦大酒店。
许家最近颇为动荡,为答谢伸出援手的一些家族,许家在此举行了晚宴,一来是为了维系关系,二来也是为了取得后续的更多支持。
许建业已经彻底成了植物人,趁虚而入的竞争企业暂时不足为患,许家内部小辈的竞争就显得格外的激烈。
许柏运坐在主桌上,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听着他的母亲向某个建材企业老总娇嗔倾诉,“哎呀,我们家晨阳向来是最孝顺的,这些天一直是他在医院陪他爸爸,本来蛮好的成绩就有点下降了,不过以前他爸给了他一个小公司实习练手,那销售额一下子翻了三四倍,可见经商还是非常有天分的。”
“是吗?呵呵,令公子前途无量啊。”老总脸上带着尴尬的笑意,打哈哈道。
他看向坐在不远处的那个年轻人,这些天他们这些老家伙都已见识了许柏运的手段,感叹老许后续有人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长江后浪推前浪,明明许家交在许柏运手中是板上钉钉的事,既是长子又有能力,不知道这位许夫人为什么一直要大力夸赞她的二儿子。
许柏运轻轻摇晃着杯中的白酒,在这种无聊又无趣的场景中,他又难以克制的想起了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美人儿,那美貌绝伦的容颜,清清冷冷的气质……很快他就能去找他了。
“大哥,我敬你一杯。”旁边传来了一个略带讨好的声音。
许柏运心中微微有些不耐,他头都没回,敷衍的端起酒杯碰了一下,杯沿抵上唇的时候,许柏运食指却突然抽了一下,酒杯瞬间失手掉落,深色酒液立马沁湿了西装裤。
许晨阳脸色骤变。
许柏运有些烦,但第一时间还是笑着对各位礼貌道歉,起身准备去换套衣服,但他一回头,就见到他那个怂货二弟失魂落魄,还盯着地上的那个酒杯。
许柏运心中生了疑,他来到酒店准备的更衣室,将换下的衣服用袋子装起来,打电话让人来取,顺便做个检测。
他想,许晨阳不至于如此无脑到这种程度吧,现场这么多叔伯,他要真出了丑闻,损害的是整个许家的脸面。
不过鉴于这些天他已经见识到了无数昏招,真给他酒里下药这种事,他们也不是做不出来。
许柏运觉得自己最近运气不错,总能避开这些事。
他将脏衣物口袋里的小石头取出来,神色莫名的盯了它一会儿,最初只不过是鬼使神差般放在口袋里,当晚回家他就避开了一个文件陷阱,后来他没有将它拿走,就似乎一直很幸运。
“看来似乎真的给我带来了好运呢。”
许柏运是绝对的无神论者,如此感慨,只是觉得很有意思罢了,他想,或许以后他可以将这些事说给谢星移听,讨一讨他的喜欢。
晚宴结束,许柏运回到家里。
他打开电脑,准备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宜,却突然发现了一封来自秦家的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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