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相亲, 也不是联姻,更不是和什么御三家的大小姐,”五条悟随意地坐着, 对眼前的一群家族长老单方面宣布,“我有交往中的男朋友, 而且我打算今后都和他在一起。”
像是一块石头丢进了深潭里,除了泛起点波纹,也听不见什么声音。
不是毫无反应。
或是皱起眉, 或是和一边的仆人说话, 或是低声骂一句“不知廉耻”——但没有他预想中的反应。
诶,真意外。
当然, 不会有什么正面看法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这么安静还是让人意外。
“所以呢,没有什么想说的?没意见我就按自己的想法决定了, 虽然有意见我也不会听……”五条悟耸耸肩。
那句话还没说完,有仆人拉开门进来。
拿进来的东西是——一叠资料。
东西递进了为首的长老手里, 里边夹着的照片被随手丢到地上。
五条悟扫了一眼,神色沉下来。
……是诺德。
近一些的是上周在高专时的照片, 他对那天他男朋友穿的衣服还有些印象。其他像是和他人交谈, 在银行处理业务, 还有一张里带进了冥冥。都是不与他在一起时的照片——当然了, 没人能在六眼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窥伺。
照片本身看上去还算正常。
但不代表这是正常的事情。
全是同一个人的照片散落在榻榻米上,甚至还有人想伸手查看,五条悟按住那张照片,抬起头, 对上那名老者浑黄的眼睛, 直到对方退让。
——搞什么, 像是什么犯罪嫌疑人一样。
何况,即使不管照片是怎么拍到的,为什么而拍的,光是有除了他之外的人持有他男朋友的照片这个想法,就让他很,不,爽。
“这算什么。”五条悟语气不善地开口。
“就是这个人吧。”拿着资料的长老无视了他的不快,“履历最多可以查到五年之前,除此之外的背景一片空白,收钱办事的魔术师,去年才在日本定居……”
“啊好厉害好厉害,这些我都不知道。”五条悟毫无诚意地打断对方的话,“所以呢,我在问你呢,这算什么——为什么调查他。”
“忽然出现在五条悟身边,还……”仿佛那是什么说出来就会脏了嘴的话,老者略过那个词,“这样的可疑人物,家族是当然会调查的。上周这个人还进入了高专,明明不是咒术界相关者——”
“是我的男朋友,不是什么可疑人物,是我带他去的。”五条悟平淡地说。
他抬手,一张一张慢慢捡起了地上的照片,再起身,抽走长老拿在手里的资料。
老者不着痕迹地退了退。
瞧,在害怕他——色厉内荏。
“这些,有备份吗?”五条悟开口问,环顾一周,“啊,不对吗,问了你们也不会说,虽然我是家主。”
说着,在一团明亮的苍色里,纸化作了碎片。
“五条悟——”
“开始对家主直呼其名了呢,”六眼神子冷淡地说,“真是的,会想着和你们说这些的我才是哪里有问题。”
“你想找男人还是想找女人都无所谓,男人还更方便,总比在女人身上惹一堆麻烦好,既然不会留下子嗣你想结婚还是想怎么胡闹都随便你。但是这样来路不明的魔术师……”
“闭嘴。我刚才说了,是我的男朋友。别让我再听见你这么说他。”五条悟压抑着烦燥,“啊……没让他和我一起来真是太好了,他很难哄的,听到这种话绝对会胡思乱想。”
“正因此才更加可疑,这个人利用你出入高专之后,东京咒术高专保存的特级咒物全部遗失,现场没有任何咒力残秽,他值得怀疑这一点是无疑的——”
“啧。”
“就算现在还没有——”
“是我拿走的。”五条悟举了举手,满不在乎地说,“高专的咒物,宿傩的手指和咒胎九相图,都是我拿走的。对了对了,还有悠仁的事,伪造悠仁的死亡和之后把他藏起来的也是我。”
苍天之瞳环顾他年老的血亲们。
“所以,”五条悟一字一顿地开口,“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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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关禁闭了~”
在一大早接到电话,电话那边是想撒娇抱怨的时候非常黏人可爱的,他的男朋友,五条悟拖长声音,半是真的半是夸张的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关禁闭?”诺德好笑地重复了一下那个说法,“小悟在学校没有乖乖的吗?”
“小悟很乖哦,是讨厌的老头子一直来找我麻烦——”五条悟总是乐于参与这样的话题,说完才正经解释起来,“嘛,我回了一趟本家,结果被看我不爽很久的老头子找了点借口禁足了。不过不要担心,周六之前我想办法溜出去的。”
“溜出去……”诺德顿了顿,“没事的,不用那么在意周六的事情,大不了我可以去你家里找你。”
“来我家?”五条悟的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你知道吗,我家的那群老头子绝对会气炸。”
“那就算了……为什么悟听起来这么高兴?”
“来嘛来嘛,多有意思啊。”五条悟劝诱着,又顿了一下,“啊,不过那群老橘子……嘴巴很臭,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在意哦。”
“好,到时候再说。”诺德柔声回答,“只是,我总觉得咒术界的最强被禁足……听起来很不合理,而且悟不是家主吗?”
“这个嘛……”五条悟含糊地回答。
虽然悟只是抱怨地和他诉苦,但他多少也会有些猜想。
甚至是有些自我中心的猜想。
但是,只不过是稍微说说的话,也是可以的吧。
“悟有和家里的人说什么出格的话吗?”诺德委婉地问。
“呃、”五条悟难得噎了一下,似乎苦恼着该不该说出口,态度暧昧地重复,“有还是没有呢……”
“这个模棱两可的话术是和谁学来的?”
“嗯?你觉得是和谁?”五条悟把问题抛回来,心情稍微好了点,顿了顿,才勉勉强强地解释,“我说了啦,你的事情……但我家那群老头子……很讨人厌,不管他们了,他们管不着我。”
“虽然小悟现在正被管不着你的老头子关禁闭?”诺德轻笑,“如果悟说的是我想的那件事——”
“就是你想的~”五条悟积极地补充。
悟真的很容易让人高兴。
“我不是很在意这种……形式上的事情。”诺德试着用尽量不会显得太冷淡的方法说,“我很愿意戴对戒,但是结婚和婚礼……如果会因此给悟带来麻烦的话,就不是必要的事情,我甚至希望可以避免。我只是想要……”
他开始觉得不好意思了。
“只是?”五条悟玩味地等待下文。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诺德说完,很快接着说下去,“所以,如果悟会因为这种原因……”
“不是哦,不是因为你。不要担心。”五条悟解释着,“嘛,虽然老头子确实想多管闲事,不过有很多原因啦……上周的咒物的事,还有悠仁的事,都被知道了。”
“——是怎么被知道的?”诺德顿了顿,平静地问。
这很……奇怪。
虎杖的事情也就算了,本来就是漏洞百出的伪造死亡。但咒物的事情,他不觉得家入硝子会把信息透露给别人……
“——我主动承认的。”五条悟尴尬地说。
……
“这个是有原因的!说起来很复杂——!”察觉气氛微妙,五条悟立刻开始为自己的形象辩解。
“我可以听听看?”
“嗯嗯嗯……说起来很复杂!总之老头子用卑鄙无耻的手段骗我承认了!”五条悟耍赖地说。
“好啦。”诺德理解地放过了大概是让五条悟觉得丢脸了的话题,“但即使如此,悟明明是最强,于任务来说——”或是于能力来说,“也不应该被禁足吧。”
“嘛,这事还算有点严重吧。”五条悟没怎么放在心上,随口解释,“尤其是咒物的事,放到别人身上不是禁足就能过去的,毕竟是我的本家,承认就承认了,乖乖听话之后大概会帮我遮掩……虽然很不爽。”
“放到别人身上?”
“——大概是死刑吧?”五条悟习以为常地说。
“……那的确很严重。”
“对吧?”五条悟夸张叹了口气,零零碎碎地抱怨起来,“早知道就不回家了,每次回来都没什么好事,掂记我的漫画才想着顺便回来一趟嘛,现在乐天都买不到了哦……真是的,明明是偷偷翻墙溜进来的,简直不知道怎么会发现,变态老头子不会有事没事就到我的房间转悠吧……”
……是吗。
在现在,在已经不容易用国外的任务作为借口把最强咒术师支走的现在。
身为魔法阵的维护者,哪怕对咒术界不了解,诺德有些联想。
悟呢,有想过这些吗?
“虽然对悟的家人有些冒犯……”诺德试着开口。
“没事哦,你说。”
“……五条本家的人可信吗?”
“这个啊……”光是听声音都能感觉到反感,五条家的神子毫不犹豫地抱怨起来,“小事上还行吧,但总是在背地里搞些小动作,满脑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算哪天告诉我家里的老头子和诅咒师有勾结我也不会觉得奇怪——不对,肯定有吧,怎么想都有。”
“……比想象中更复杂呢,悟的家庭关系。”
“毕竟是御三家,本质都是里面烂到不行的烂橘子——”五条悟赞同地说,“说实话听你用‘家人’之类的词来说他们我都觉得很奇怪。”
“那可真是……”
各种意义上都很复杂。
“比起这些,”五条悟意有所指地压低声音,“上周末你说的……”
“嘘——”诺德柔和地打断他,因为这个话题而露出微笑,但还是开口,“不要说——不要回答,不要评价,悟答应我的,好吗?”
那让五条悟不满地哼叽一阵,最后才勉强主动答应,“好啦,你不想我就不说。但是……”
“但是?”
“但是我真的好想说~!”他的男朋友用这句话结束了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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