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手臂是左手——如果这种情况可以说是受伤的话。所以对驾驶并没有那么大的影响。
诺德坐在驾驶座上, 关上车门,侧身松开手刹。
“老师……”后座上的虎杖悠仁声音低低的。
“虽然我不是你的老师,但是想问什么都可以, 不需要有什么顾虑。”诺德开口说。
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那孩子抿了抿嘴唇,像是有一堆想问的话,但又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说。
他发动汽车。
“如果你不打算问的话,我可以猜猜看你想说什么, ”诺德理解地说, “顺平——是你的朋友吗?我把他送到我家了, 他会因为咒力耗尽昏迷一段时间, 应该不少于八个小时, 我需要在那之前回家,确保他不会成为威胁……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 他认识那个咒灵。”
“啊,顺平是——”虎杖张了张嘴, “顺平遇到了非常不幸的事情,我会和他说,我、”
“别那么担心,”诺德试着放轻语气, “我不是相关人员, 但是这件事我会告诉悟,让他来处理。相信他,好吗?”
少年认真地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那副表情又蒙上了些许阴霾。
“老师、你……”虎杖的视线落在他空空的袖子上, “说到底都是因为我太、”
“你做得很好。至于让那个咒灵跑了, 是我的责任, 但也是之后可以补救的事情,”诺德柔和地打断他,“说些冷门的知识吧,在超过阈值的短暂剧烈疼痛之下,人不会感觉到主观的疼痛,瞬间分泌的大量内啡肽会盖过疼痛的感觉……当然,”
诺德不由得笑了笑。
“这些是和悟说了绝对会让他生气的话。”
虎杖没有笑。
果然是悟的学生,这种地方也和他很像——
——能非常体贴关心他人的地方。
虽然,悟的话,前提是五条悟愿意。
虎杖悠仁更像是……无比自然地把身边遇到的每一个人放在心上。
这种做法会很累的。
“你很弱,虎杖,如果这就是你想说的。”诺德平淡地说,“但你现在十五岁,是甚至此时此刻也不会被称为‘成年’的年纪,而我至少走过了你两倍的人生。”
少年脸上的表情满是不甘。
毕竟是这个年纪。
诺德无奈地叹气,“好了……说了你也不会听我的,那么就努力变强吧。现在,如果方便的话,帮我连上蓝牙,然后给悟打电话。”
啊,对了……
所以,这件事该怎么和他的男朋友说呢。
巧妙地,又不算说谎地。
就算之后被发现了也不会让悟太生气地。
扬声器的背景杂音变了变,于是诺德能知道电话接通了,他低声开口:
“悟。”
“——怎么样?”五条悟的声音里有一点焦急。
“是七海建人遇到过的缝合脸的咒灵,被它跑了,我不擅长对付它的术式,不适合追击。另外有一名和虎杖年龄相近的咒术师,我把他送走了,现在还在昏迷中,之后和你详细说。七海建人应该很快会来处理现场的善后。我和虎杖受了点伤,现在去找家入小姐。”
他听到电话那边不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嗯,”诺德斟酌地开口,“还有一些,不是很重要的事。”
“不是很重要的事?”他几乎可以想象五条悟拿着电话挑眉的样子。
“对,不是很重要的事。所以……我不太想说。”
“那是什么——”他的男朋友拖长了声音,“这个说法从头到尾都散发着可疑的味道——”
后座的虎杖悠仁一脸欲言又止。
嘘——诺德做了个口型。
“你刚才在‘嘘——’吧,你在威胁我可爱的学生闭嘴吧?”五条悟乍乍乎乎地说。
……虽然非常接近事实。
“谁知道呢。”诺德不置可否地说,“比起那个——”
“——转移话题??”五条悟难以置信地问。
那让诺德露出些笑意,“比起那个,我想知道悟可以从京都回来了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到新宿附近等我,我会很快联络你。不是很着急,不需要赶时间。到了给我打电话。”
五条悟顿了顿,“好,我知道了。”他低声应允。
嘟——
“我觉得老师应该说。”虎杖悠仁一脸不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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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真是夸张地大闹了一场呢。”
家入硝子处理完虎杖的伤口,之后转向他,在诺德取下遮掩的外套时抽了口气。
“烧伤?我以为那个咒灵的能力是变形。”女性医疗者打量着断面,一边施展术式,一边耐人寻味地开口。
“不……这是我自己……”诺德不太自在地解释,“我不知道它的术式会造成什么样的效果。”
“的确比术式起效的结果来的好,烧伤也能很好止血,理论上……但,从上次我就觉得了,你、”家入硝子叹了口气,“还挺疯的啊。五条知道了没炸毛吗?”
“我没和他说……”魔法师的语气里带着点不明显的心虚,他看向眼前的术者,“——帮我保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为什么要保密?”家入硝子挑眉,揶揄地说。
“……这个啊。”诺德含糊地说。
“等之后发现了会加倍炸毛吧。”
“那么不要被发现?反正也治好了。”诺德试着露出微笑。
家入硝子嗤笑,淡淡地说:“绝对会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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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宿。
人越是多的地方,人的负面情绪也越多。能获得的咒力,能藏身的角落,能玩乐的道具。诅咒的天然属性决定了它们会在繁华的都市如鱼得水。
【漏瑚~这还真是好久不见~啊,一周多?】
一团没有形状可言的的物质从下水道里冒出来,而后逐渐改变形体,变成毫发无损的人形咒灵本来的样子。真人一边喘着气,一边对着桌上的脑袋打招呼。
“你这让我想到那部漫画,叫什么——对了,寄○兽。”
废弃的大楼里有四个人——如果除去说话的黑发男人之外其他的存在能被称为人的话。额头上有一道缝合线的黑发男人,据他自称,叫作夏油杰,是在场唯一比较接近人类的存在。
【比起漫画我更喜欢看书哦,不过有时间的话我会去看的,那个。】诅咒自然地和人类说着话,而后又转向沉默的另一个聊天对象,【漏瑚是有心理阴影了吗?拜托,不要消沉了,老朋友久别重逢不应该来个感动的拥抱吗~虽然你只有脑袋啦。】
桌子上仿佛一个壶一样的脑袋恼火地晃来晃去。
【漏瑚应该是立下了保持安静的束缚。】剩下的最后一个咒灵,皮肤是桦木一样的质地,眼睛里是树的枝干,它开口说着。
【诶,那是什么,好好笑!】像一个熊孩子一样,缝合脸的咒灵凑近了戳弄那个脑袋,【我还等着五条悟的对战情报呢——就算不能说话也可以在地上滚来滚去嘛,快告诉我——、】
下一秒,气氛骤然一滞。
第五个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房间里。
乍一看上去毫无攻击性的空间魔法师站在房间中央,正好对上房间里另一个唯一的人类。
“我只是无辜路过,”穿着袈裟的男人露出一个毫无诚意的笑容,“不参与各位之间的纷争。”
刚说完那句话,夏油杰毫无留恋地消失在房间里。
【……真的假的啊。】真人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不知道在感叹哪一部分。
【杀掉这个人吗?】森的咒灵无悲无喜地问。
【是把宿傩的手指藏起来的那个魔术师,要杀掉的话要由我来完成最后一击……虽然想这么说,不过我现在不想和这个自爆炸弹一样的家伙对上啊。】和人非常相像的咒灵满脸嫌麻烦的表情。
而诺德没有丝毫交流的倾向,只是低下头,安静地按了按手中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的画面一闪而过,是定位信息,而收信人是——
【等等……该不会……】真人的表情一变,【带漏瑚离开、花御!】
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刻,有如实体的透明魔力充满了房间,流沙一般阻碍了特级咒灵的动作。
“你是植物类型的咒灵吗?”诺德对着咒灵的方向轻声问,试着模仿口型,“ハ、ナ、ミ、花……?那么,你能燃烧吗?”
白炽的火焰炸开,寡言的咒灵被火焰吞没,但下一瞬间粗大的藤蔓从火焰中飞射而出,与此同时无为变化做成的利刃也狠狠刺来——
闪现。
魔法师出现在真人身后,奇怪地开口:“不跑没问题吗?你刚才猜到了吧——啊、”
再一次闪现,避开瞬时间呼啸而至的攻击。
“如果你打算留下断后倒是很方便,我和你的术式相性不好,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先把你抹消,咒灵。”诺德不在意地看了眼离开的花御。
下一刻——
尖啸的破空之声,白发的咒术师出现在窗外,很有礼貌地敲了敲破损的窗户,才推开窗户向里探头探脑:“你的男友快递到了哦,有没有迟到?”
但苍天之瞳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接着愣住一样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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