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并不是一个非常理想的地点。
“我想去……”拿润滑剂。诺德是想那么说的。
“不许去哦, ”五条悟像是早就想到了一样打断他,高高兴兴地说,“你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吗?都快天黑了。”
把这种装可怜的话说得高高兴兴是不是也太不加掩饰了。诺德无奈地亲吻得逞样子的男子高中生, 这时候的五条悟就能非常坦然地接受亲吻了, 甚至会凑上了索要。
“但是,润滑剂……”诺德不太甘心地再次开口。
总觉得他们在进行非常幼稚的讨论。
“不许去。”五条悟好像觉得他的表情很有趣。
总觉得悟在打算着什么。
似乎对于诺德慢吞吞的回应不满意,很快悟的手就挪到了不该待的地方。年轻的五条悟在这种事上还很生疏, 但一点不影响眼前的少年摆出一副“我很熟练我游刃有余”的样子。
好吧, 诺德想,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需要更多的耐心。
耐心地,缓慢地, 一点一点地把上一刻还肆无忌惮地撩拨着他的人打开。
不是说他不喜欢。
但对五条悟来说可能会有些难受。
年轻人这会安静下来了, 大概是被身体的感觉占据了全部的想法, 懒懒地任由他摆弄。
不是疼痛, 他会小心的, 他并不打算把五条悟弄痛。
但拖得太久了也会变得难耐,
狭小的车内会升起热度, 呼出的湿气在寒冷的玻璃上结出一层霜花,潮湿的空气让呼吸和思考都变得困难起来, 车外的世界也就不甚清晰了,隐约能看见极地还没完全暗下来的天空, 漂亮的深海蓝色。
“还不行吗?”五条悟小声催促他,开始策略性示弱,撒娇一样地说,“……你先摸摸我?……胀得好难受。”
像是心脏被小猫的爪子挠了一下。
“不要。”但是诺德这样回答。
声音还是柔和的, 回答的内容却不会让五条悟高兴——所以说, 他也是有些坏心眼的。算是对悟的回敬吧。
“……唔?你不愿意摸我?”白发的少年睁大眼睛, 好像不太相信他会这样回答。
“我愿意,但不是现在。再等一等,悟。”诺德捉住五条悟犹犹豫豫打算自己解决的手,轻轻地落下亲吻,再十指相扣地捉在手里。
对这样带着讨好的亲昵很弱呢,悟。
轻易被哄得晕晕乎乎的男子高中生应了声,鼻音听上去很甜腻。
握着的手温度有些低,所以诺德把悟的手按在胸口,想要捂热,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能一点一点让悟暖和起来是很好的事情。
诺德最后安抚地亲吻五条悟的脸颊,大概把这当成什么信号,蓝眼睛一下精神起来,又期待又好奇地盯着他,直到发现诺德接下来的动作和自己的预期不一样,五条悟有些在意地开口问“你在找什么?”
“嗯……”
刚好找到了,黑色塑料小方包装的东西。
要直接开口回答有些奇怪。
“一般人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吗?”五条悟一下子垮下脸,作出一副遣责的样子说。
“为什么不高兴?”诺德看向他,好笑地问。
“嘛……”五条悟吞吞吐吐了一会,“我刚才在旅馆洗过澡了,洗得很干净的,所以,就是、”
“所以从出门就在打算啊。”诺德饶有兴趣地打趣着,年轻人总会让人想要逗弄。
“对哦,是故意的。”五条悟强撑着理直气壮地说,“不可以吗?”
“可以啊。”诺德笑了一下。
大概是他答应得太快,年轻的悟还愣了愣。
“但是这里面有一点润滑,我还是想用。”诺德耐心地请求,“下次就可以,好吗?”
眨了眨眼,白色的羽冠扫过宝石一样的眼睛,五条悟考虑了一下,“那我们可以做两次,一次唔、”
太过了。
年轻人很容易说出这样天真的话,正因为悟自己都不理解自己在说什么,所以那样的话听起来格外撩人。
又坦诚又好强。
所以让年轻的悟发出声音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这时候的悟很敏感,也还不习惯过于强烈的刺激,会本能地遮掩自己的反应,但遮不住的部分也会透出来,肤色染上薄红,手使劲攥着他,肌肉在触摸之下小幅度痉挛。
他做得很过呢。
但还来不及升起的愧疚和后悔,会在五条悟凑近亲吻他时一下烟消云散。
等到五条悟忘了羞耻心,在他耳边可爱地喘息,就更让人开心了。
“两次?”诺德故意问。
“……两次。”十八岁的五条悟逞强地回答。
毕竟还在寒冷的户外,车内的环境是那样,温度不算低,但也远远算不上舒适安全,所以衣服没有被完全脱下,厚厚的羽绒服虽然脱下了,但还披在身上、铺在座位上,更像是柔软的棉被,而这个狭小的空间,则是一座隐秘的巢。
他们还没有这样做过。各种意义上的。
……悟好烫。
诺德是那么想的,也那么说了,凑近了带着夸奖的意味在五条悟耳边低声说,那让他一下被紧紧地环绕。
“……你在说些什么啊,你明明、”五条悟别过脸,那句话没说完。
被过度使用的身体比刚才更敏感,年轻的五条悟大概是因为受不了而泄出些呜咽来,漂亮的苍天之瞳失了焦,又是想靠近又是想躲闪,最后扬着颈绷紧了身体,好一会才放松下来。
那副样子也很漂亮。
这时候的触摸大概不会太让人愉快,但五条悟总是个例外,悟对来自他的触摸不分好坏全部接受,喉结被碰到时忍不住吞咽,锁骨被碰到则让大猫痒得缩了缩脖子。
过了好一会,五条悟才出声,问他
“刚才那是什么。”蒙上一层水雾,还有些失神的蓝眼睛茫然地眨着。
“什么?”
“就是……”五条悟吞吞吐吐地,“我好像没……但是又好像到了,然后,很舒服、酥酥麻麻的……”
“干性□□?”
想要理解对方意思的冲动掩盖了思考,所以诺德没作多想就把那个词说了出来。
说出来才觉得非常羞耻。
“啊,”年轻的五条悟一下涨红了脸,干巴巴地说,“……这种是真的存在的啊。”
“嗯……”诺德不太自然地回答。
“你和那个我……每天都会做这种事情吗?”五条悟又问,蓝眼睛看向他。
“……也不是每天。”
车里忽然有些热得难以呼吸。
开窗大概又会太冷了。这样考虑了一下诺德多少捡回了自己的理智,想起来善后。
五条悟的个子是很高的,即使是十八岁的五条悟,但衣服同样是选的长款,加上悟这会儿由于身体的感觉而蜷缩着,所以躺在羽绒服堆里的五条悟看起来显得更小一些,让人想要把他好好地安置在自己的巢里保护起来。
“刚才就有点在意了,你的钱包里——”五条悟忽然开口。
“怎么了?”
悟对他伸出手。
诺德顺从地递过去,他应该没有放什么奇怪的东西——刚才的不算。
接着悟就从夹层里抽出一张糖纸。
“真的是啊。”记忆力很好的最强咒术师感叹了一下。
是一张糖纸,白色的,简单地印了些花纹,已经洗过又晾干了,之前被用来包裹一颗奶糖。
悟给他的那颗。
“为什么留着这个?”五条悟看向他,不置可否地问。
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的,被问起了忽然觉得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羞耻的事情。
诺德想拿回来,但悟抽回手。
“只是……留个纪念。”诺德试着为自己辩解,“我只是忽然觉得,我没有太多、……这一类的东西。”
戒指,五条悟送了他戒指。
但当对方不再把这个戴在手上的时候,那个金属的指轮忽然让人觉得冰冷起来。
当然……不是悟的错。
五条悟的一言不发让诺德觉得有些难堪。
“抱歉……”他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道歉,只是想要道歉,“那就不要了,那个本来也是带不出去的,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这么慌反而有点可疑呢。”五条悟忽然对他笑了笑,“没收了啦,不要把这种东西当成什么一样收着,挺……不好意思的。我会,嗯,送你别的。”
说着年轻的五条悟亲了亲他。
“天黑了,我们是不是该扎营了?”白发的少年轻快地说。
野营帐蓬还是很舒适的。
弹性和韧性都很好的碳纤维支起来,再铺上隔离垫,冷风就被隔在了外面,只是去触摸帆布时才能感到些低温。
极地的夜空也很清晰,大概是雪地里的反光,夜晚也不显得那么黑暗,恍然间有种不在人世的感觉。
“诺德——”五条悟不太好意思地喊他的名字。
几乎是有所预感地回头。
五条悟正拉开透明的塑料布,下一秒连同卷走温度的北极的夜风,蓝绿色的光带映入视线中,点亮了缀着繁星的夜空。
“呜哇,好冷好冷。”怕冷的青少年夸张地感叹着,一下子靠过来,没拢着衣服,反而脱了外套往他身上钻,“那个是等离子?然后是它让氧气发出的光?怎么会有等离子?”
“太阳风。”诺德好笑地拥住他回答。
“唔……其实因为什么都好。”凑近了的悟回过头亲吻他。
忘记了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醒来的五条悟迷迷糊糊给了他一个早安吻,落在脸颊上。那时天刚稍微亮了些,被窝很温暖,刚想起床的悟又因为外界的寒风缩回来,懒洋洋地往他身上靠。
“你晚上没回那边啊。”六眼的咒术师即使没睡醒也什么都知道。
……被发现了。
“晚上回那边不是比较好吗?反正是睡觉嘛。”五条悟打着哈欠说。
“嗯。”诺德轻声应。
“干嘛委屈巴巴地答应啦。”五条悟好笑地看向他。
“我……”诺德并不觉得自己有表现得多么委屈,但他还是试着调整了一下语气,“……我不想走。”
说完那句话再听上去,就觉得像是撒娇了——向小自己十四岁的恋人撒娇。
他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怎么这么黏人啦。”悟笑了一下,好像不觉得有什么,饶有兴趣地开始安抚他。
大致是拥抱,再摸摸头发,比起亲吻更喜欢拥抱,年轻人对此莫名很有兴趣。
“那,”五条悟过了一会再次开口,“要把我带走吗?”
简直像是一个邀请。
诺德知道他该说的,也许应该选一个更清醒一些的时候说,无人的雪原,极地的夜空,毫无间隙的亲昵,还有因为一夜的独处而带来的隐秘的占有欲,这些会让他变得太过情绪化。
“有一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悟。”诺德终究还是好好开口了。
“嗯?”
“这个世界很真实,从书籍到极光都很真实。”诺德停顿了一下,“虽然我觉得,悟不是会在虚幻之中逃避一生的类型……”
“但是?”蓝眼睛睨向他。
“……我只是想,你有必要知道。我们聊过一次类似的话题。”诺德柔声说,“你和我说,你是‘最强’,所以,如果你会被关起来,那一定是因为是你愿意的。”
“是在说什么才会聊到这种话题啊。”五条悟懒洋洋地笑了。
因为慵懒那个笑显得既亲昵又诱人,声音也低低的,比起青涩的的少年人更像成熟的果实。悟一边伸手触碰他,诺德温顺地接受这些触摸。
“怎么说呢,那时候我想告诉你,我可能会把你关起来。”诺德也回以微笑,但稍微要拘谨一些。
“关起来?”男子高中生挑起眉问。
“嗯,关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让你成为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东西。”诺德轻声说。
那让五条悟安静了一会。
诺德也同样,安静地等待审判。
“……然后整天对我这样那样?”五条悟小声地问。
仔细去看的话少年的耳廓泛着红。
悟还是很容易害羞,但几天的时间已经让他不会因为不好意思而一下子别扭地回避,反而像是享受令人生疼的渴望那样,享受着足以让肌肤升上热度的情绪。
冷冽的空气像是被升了温,甜丝丝的暧昧一下取代了其他的心情,诺德一下子忘了他刚才在想什么。
……一般来说不会最先想到那个吧。
“其实想想还挺……刺激的。”说着那句话,五条悟终于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
完全是火上浇油。
“……不是这种的,不对,我们不是在说这个。”诺德勉强找会自己的理智,花了点时间重拾一开始的话题,“我只是想问,嗯……虽然把一句玩笑话当真也不好,但是,你觉得,你有没有可能是自愿陷入现在的境地里的?因为,悟是最强吧?”
自愿丢下自己的学生、责任,还有……其他一些只存在于那边的东西,到一个与现实找不出丝毫区别的,十年前的梦境里来。
他不想那样的想的,毕竟悟还给他留了信标。
去比较感情的深刻程度……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怎么会有人自愿被诅咒啦,想太多了,最强也是会失手的。”五条悟好笑地说,没怎么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但是,比如说,如果有在虚幻之中才能得到的东西呢?”诺德轻声说下去。
他的态度终于让五条悟有点在意。
“比如说?”悟不太确定地看了看他。
“……我不能说。”诺德回答。
六眼的咒术师停顿了一下,“那就是需要我自己想了。”
将之视为一个任务一般,五条悟作出判断。
“……”
“我其实没有太多重视的东西啦,”五条悟颇为轻松地说,“所以选项很简单,你认识硝子,认识夜蛾、”
的确是很简单的选项。
因为说了半句话,悟自己就停了下来。
“说起来之前就有点在意了,你的手机里没有杰的号码,”五条悟平静地问,“所以是杰?”
太平静了。
所以,这句提问本身就是答案。
就像悟也能从他的沉默里知道答案一样。
“啊,你知道杰是怎么死的吗?”年轻的五条悟随口问着。
这会的五条悟又更像是他一开始偶尔见到时的样子了,有些距离感的六眼神子。
是很敏感的话题,他知道,他不应该自以为是地在这件事上插嘴的。
“我知道。但是悟问了要怎么样?”诺德反问。
“什么怎么样?”五条悟勉强耐着性子配合他。
“因为,问这个的意思就是,悟打算永远留下来吧?”他有些强硬地说。
苍天之瞳睁大了些,好像刚刚意识到这件事。
“如果你打算留下来,也就是说,无论哪个你都打算留下来……”诺德慢慢说下去,“那么,我会尊重你的决定,也会回答你,那边的事情也不用担心,但是……”
但是那就意味着他是被扔掉的存在吧。
“……但是我、”诺德轻声说。
原本是想说的——
但没办法说出口。
——你刚才还说你刚认识我。
——不是刚认识。我在五月的时候认识你,现在那里也是九月。
——四个月?
那么,他和眼前的五条悟认识多久了?
……一周?
让五条悟在二者之间作选择这件事也显得可笑起来,至少用更好的筹码来说服啊,虚幻和现实、学生和未来、诅咒和代价,哪个都比这个……
所以说不出口了。
但如果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口,其他的理由也不想说了。
“就只是,选吧,悟……拜托。”诺德移开视线。
天蓝色的眼睛盯着他,好像不明白诺德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因而带上了点遣责的意思。
“抱歉,让你面对这样的选择,”那让诺德本能地感到了愧疚,也习惯地想用亲吻表达歉意。
但不合适。时机、场景、对象……都不合适。
会选哪边一目了然。
等待变得漫长起来。
看来他只在觉得安全时才擅长等待——不会受到伤害,或者是期待落空也不觉得失望,这些都是安全的定义。只是现在哪个也做不到。
至少证明悟对他的影响很有效,他好像有点,非五条悟不可了。
被拒绝的话会怎么做呢?不,不算拒绝吧,只是说明他被五条悟放在优先度更靠后的位置,不是说他对悟来说毫无意义……对吧?
这样不是很糟糕吗……难舍难分这种事只有在还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让人觉得浪漫,结束之后就只是麻烦而已。还是不要变成这样才好,无论如何都不能变成这样才对。为什么悟那么说的时候会觉得是个好主意呢?
如果非哪个人不可,只会在结束的时候非常痛苦啊。
啊,说起来,他还答应过悟不能忘掉呢。
……这点无关紧要的事情就不要太苛责他了。
“所以说,”五条悟碰了碰他,让他注视自己,“你干嘛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答应我啊。我也没有说非要怎么样吧?”
“……”
“你想要我选哪边,告诉我。”五条悟单方面地命令。
虽然是十八岁的悟,也有很强势的一面。
“——告诉我嘛。”五条悟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是亲昵的,自信的,信赖的要求。
于是说出那句话比想象中的容易一些。
“我想要你……选我在的那边,”诺德回答,“……我想要你选择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