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宜秀居,叶凤泠还在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苏牧野竟然摸了摸她头上的玉兰花簪,还帮她扶正了。当时他在她耳边念了一首诗,那首诗的意思——她知道的。
后来临分别时,他又告诉她覃如是即将远嫁,在京都只简单行礼,要等回到交州再补完昏礼全部仪式。那就是说,路峰在京都待不了多久了?
叶凤泠总觉得苏牧野告诉她这些的时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唯恐错过她一个神情,似是在探究她对路峰的态度。
想着想着,叶凤泠一拍脑门,她想起来面摊上那句只要面做得好,就值得被尊重、被善待为何会耳熟了,那是她在一世欢对覃如是说的话,她比那些毫无建树的闺秀小姐们,更值得被尊重、被善待。
所以,那一日,苏牧野也在?
叶凤泠躺在床榻上抓着被子,心虚无比,她当时还说别的大逆不道的话了么?
接下来的两日,叶凤泠一门心思扑在如何破解坊间关于含香馆的逐月流光香粉是仿制品的流言上。除了去王夫人那里送过一次香料、向叶老夫人请安、被秦氏请去喝了次茶外,她都闷在宜秀居里鼓捣,偏又不告诉月麟等人到底在做什么。
小丫鬟们都悄悄在府里传,三小姐手上的伤好了,但似乎因紫苏的死,精神有些不太正常,不见宜秀居里挂起了好多白布条么,这是要为紫苏招魂呢。
紫苏不在了,王夫人提出再给叶凤泠添个贴身大丫鬟,被叶凤泠谢绝,宜秀居里诸事暂由月麟总理,好在现在柳氏一直被养病的名头困在三房,叶凤泠这里也没有很多事。
关于叶凤泠在宜秀居里挂很多白布条的事,不光小丫鬟们好奇,连去二房喝茶时,秦氏和叶凤锦也虚虚实实地问了。
二房丫鬟来请叶凤泠时,叶凤泠正让鲁妈妈领着小丫鬟们把晾晒好的白布条取下来,她要继续加工。
你说二夫人请我去喝茶赏秋?叶凤泠扭头,心情一言难尽。
她回到京都叶府已经小半载,除了在叶老夫人那里见过秦氏外,从来没有同秦氏单独打过照面。况且透过叶凤锦的行事作风,叶凤泠多多少少对秦氏也有了解,那是一位从不会无的放矢的精明人。
这个时候,请她去喝茶?叶凤泠抬头望望天,大雁南飞、雾霭低垂,实在看不出是让人品茶赏秋的好天气。
既然二夫人有请,无论如何,叶凤泠也要给秦氏这个面子,她收拾妥当,跟着小丫鬟来到二房。
她从没来过二房,哪怕上一世。上一世的她,无声无息地在叶府活着,秦氏和叶凤锦从不多看她一眼,现在,专门遣丫鬟上门请她,还真是不同的待遇,呵。
等到她同秦氏、叶凤锦都坐在二房正房的院子里,头顶飘着一大片云翳,叶凤泠低头品茶,有些迷糊。
对面的秦氏不断夸赞她,把她从头发丝儿夸到脚底板儿,甚至连叶凤泠的梨涡,都被赋予了特殊的含义,这是有什么事要求她么?叶凤泠想破头也没想出来,她想到宜秀居里还有一大堆等着她的事,只得开口道:二伯母,不知今日叫我来,到底有何事?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宜秀居里有挺多事的。
闻言,叶凤锦露出急切地神色,秦氏按住她,笑道:泠丫头,既然你还有事,我也不好继续留你,我这儿确实有个不情之请。
终于绕到正题,叶凤泠正襟危坐,点头,你说。
是这样的,前几日听说皇太后专门派人给你送来金桔,还关心你手上的伤。现在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估计不久就会宣你入宫。你看——说着,她的眼神就落到一旁红着脸绞手指的叶凤锦身上。
叶凤泠眨眨眼,暗道,原来如此,是想让我带叶凤锦入宫?
这个也不是不行,可是嘛
她心里盘算开,带叶凤锦一同入宫也没多大问题,但是,如果这么轻易就答应对方,那岂不是认为她太好说话了?再说,带叶凤锦入宫,端看眼前这一对母女的架势,也不会是简简单单的入宫,肯定还要在三皇子身上做文章,那她岂不是跟着担了风险。
叶凤泠的人生哲学之一,便是有危险的事,轻易不做。如果必须做,得有不可辩驳的理由或者
她垂着眼睑,自己是大俗之人,秦氏母女身上不可辩驳的理由,那便是——银子!
盘算好后,叶凤泠目藏锋芒:二伯母所提之事,恐怕有些难。你也知道,我每次入宫都是宫里派人来接,如果不是有特殊的原因,连丫鬟都不能多带的。再说,就算能带二姐姐一同入宫,万一到时候二姐姐出了纰漏,我岂不是要跟着吃挂落儿?
说着,她还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思你们心里在肖想什么,我一清二楚。
被她的目光看的脸热,叶凤锦眼瞅着就要沉不住气,又被秦氏一把按下。
泠丫头这点可以放心,你只管带锦儿去,入宫后自然有人会照应锦儿,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况且,以后锦儿步步荣华,对你也有好处,你们是正经的堂姐妹,互相帮扯是正理,往后谁用不着谁呢。秦氏说话滴水不露。
听话听音儿,看来秦氏在宫里还有别的帮手,而且确实对进宫有图谋,只怕由她带叶凤锦入宫只是第一步而已。那就算她不带,他们也有别的办法让叶凤锦进宫。万全之策就是绝不会只有一个选择。
叶凤泠身子前倾,笑眯眯扬手:二伯母说得是,我跟二姐姐姐妹情深,能帮二姐姐我一定会尽全力,但是伯母你也知道,我娘亲这些日子一直卧病在床,三房的月例好久没发了,我手头紧的很,如果到时候没有合适的首饰和衣裳,只怕就算小宫侍来接我,我也出不了叶府大门啊。
叶凤泠眼尖地瞥到秦氏脸上一闪而过的意外。
你又来了!上次我的花簪就是被你绕进去的?叶凤锦不满。
二姐姐,难道你不喜欢绿丝郁金香么?叶凤泠莞尔。
被清澈如湖水潋滟的眸子专注地瞅着,叶凤媛卡壳,喜欢是喜欢,但她的花簪值多少钱啊,后来又看见被紫苏带在头上,她怄得要死。
秦氏扬手,对叶凤泠的公然要钱不意外,她也不小气,转头就让丫鬟拿过一个匣子,里面都是十两一锭的银锭子,整整五十两。估计应该够侄女最近的花销了。
叶凤泠慢声:五十两差不多将将够裁一身得体的衣裙了。
秦氏:
叶凤锦:
她又故作不在意的伸出手,瞧着自己纤细白嫩的手指道,从回来京都,一直没有带的出门的好首饰,打首饰也要一大笔钱呢,哎——
叶凤锦鼻子都要被气歪了,她不仅嫉妒叶凤泠那明媚的脸、纤巧的手、妖娆的腰身,更嫉妒皇太后对她的青睐,如果皇太后能喜欢她,她何至于这样低声下气地求人。
秦氏深深叹出口气,才淡淡道,打首饰还需要多少,侄女给我个数,我也好让人去准备。
叶凤锦意外无比地看向秦氏,娘亲!
叶凤泠心里奇怪,秦氏这样精明伶俐的人,怎么会教育出这样沉不住气的女儿,而且她还放心把叶凤锦嫁去皇家,叶凤泠暗叹。掩去心中的思绪,她眼睛亮晶晶地伸出了五个手指——
五十两!叶凤锦惊呼,就是一个蹭她马车入宫,就要花一百两银子么?这人明显要趁火打劫!
叶凤泠同样讶了一下,难道她开价太少了?不然为何叶凤锦一副见鬼的表情。本着不能一下薅羊毛薅得太狠,叶凤泠还是矜持地没有改变。
秦氏也不还价,言回头会让丫鬟送去宜秀居。
谈完主题后,叶凤泠也不耽误时间,抱着装满银锭子的匣子就回了宜秀居,留秦氏母女在二房兀自编排她。
哼着小曲儿,迈着翩跹舞步,一路高高兴兴回到宜秀居。
小姐满脸疑惑去,抱着银子高兴归来,月麟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叶凤泠也不解释,只亲自点清匣子里的银子后,拍拍月麟肩头,吩咐月麟锁好。
然后,她就把那些白布条都拿进屋子,埋首在书案上写写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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