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菊花洗了尿布又捧着热水进屋要给孙子擦屁股，许玉莲把周琦给钱的事说了，央着刘菊花把钱还回去。

    刘菊花顿了顿：“回头我炖个蛋送过去，老聂的脸色看起来真够呛，这钱…先留着吧，这样他吃着也安心。”

    许玉莲没意见，帮着婆婆给儿子洗了屁股，看着小家伙吸着小手熟睡，心软成了一滩。

    刘菊花又凑上来香了小家伙一口，这才转身出门。

    等她炖好了蛋，捧着去敲门，蒋明学和雷焕才已经回来。

    二人依旧离得周琦远远的，两人睡一铺，周琦和聂文海一铺。

    此时周琦正皱着眉用手探着聂文海额头的温度，因为没经验，根本摸不清到底是不是还发烧。

    刘菊花见状，过去探了探：“没烧呢，是不是要好了？”

    周琦惊喜：“真的吗婶子？”又忍不住再探了探。

    刘菊花瞅着聂文海都要被他闹醒了，眼皮子不停的动，索性把聂文海唤醒，将碗往前一递：“炖了个蛋，趁热吃，生病了不吃点好的哪能好的快？吃完了把碗放厨房就行。”

    说着又仔细看了看聂文海的脸色，较之前好了些，不过脸色红润的有些异常，看起来有些像是回光返照。

    李大牛死前也有这么一回儿很精神，越想，刘菊花就越心里堵得慌，忙不迭的走了。

    回屋里自是跟许玉莲嘀咕了一阵子老聂回光返照的事，没忍住几声长叹。

    “你说说，这什么世道啊？好人有钱连治病都治不了，还得偷偷摸摸的。”

    话题又转开。

    “咱家的红薯还剩些，能吃一个月，但是米面太少了啊，得去买了。”

    提起这个，刘菊花就面色发苦：“也亏得咱们手里还有粮票，要不然买都没地儿买去，哎。”

    不过很快，她就裹着衣服冲许玉莲笑笑：“娘再去瞅一眼，指不定还有金元宝哩，你看着大毛啊，等我回来，给咱家大毛冲个那啥乳喝喝。”

    许玉莲提醒她一声：“娘，天黑，小心些。”

    “放心吧。”

    这年月有些镇都还没通上电，更别说老牛坑了。

    一到晚上家家户户都是黑漆漆的，蜡烛也没舍得用，村里头也就村支书家有只手电筒，那玩意儿还得电池，听说电池老贵，所以平日里手电筒也不舍得用。

    刘菊花赶往茅草屋时，徐国强也抹黑着领着一人上来。

    村里的老廖头世代都是赤脚大夫，前头县里风风火火破四旧，老廖头接到消息忙不迭的带着家人往山里躲，不小心跌进坑里折了一条腿。

    后头村支书领着徐国强他们连夜召集全村人秘密开会，大伙儿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找老廖，受了恩惠的，村支书发话让大家口风紧点，众人自然是纷纷点头。

    之后徐国强领着几人又进山将老廖背下来，不过因着那段日子担惊受怕没好好调理，老廖头如今走起路来也还一跛一跛的。

    两人乘着月色来到知青点。

    “诶？老聂睡着了？没咳嗽了啊。”徐国强疑惑。

    心里却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快步走过去敲门，周琦给开了。

    屋里点着蜡烛，聂文海正靠着贴满报纸的墙眯着眼。

    他的身边，则放着一个海碗。

    听到动静他睁开眼，笑了起来：“大队长同志，我…”

    见他要起来，徐国强忙阻止，又把原则的事情说了下，这才道：“你这是肺病，老廖头之前治过这个病，让他看看，咱们没有西药，抓个中药吃，或许就好了呢。”

    聂文海这会儿吃了一碗的蛋羹已经缓过来了。

    气力也恢复了不少，喉咙也不痒了。

    他叹了口气，知道推脱不过，点了点头。

    老廖头拉着他的手搭上了脉。

    蜡烛把他们的身影拉的老长。

    周琦小心翼翼的查看老廖头的脸色。

    后者先是微微颔首，但很快就皱起了眉头，紧接着似乎不信邪，又搭上了一根手指把脉。

    四指把脉，那可是许多老中医都做不到的事啊。

    聂文海微微惊愕。

    很快，老廖头狐疑的放开他的手。

    “怎么样？能治得好吗？”徐国强忙问。

    结果就被老廖头瞪了眼：“就一个风寒，怎么被你说的那么严重？”

    “是谁跟你说肺病的？还说快要死的？”

    徐国强立马看向周琦。

    周琦：“……”

    “回去抓两副药吃下去，风寒退了就好了。”老廖头说着看向周琦，“你跟我下去拿药？”

    “诶，好，谢谢您！”

    “有啥好谢的，要谢就谢国强。”

    “谢谢大队长。”

    徐国强有些傻眼，这会儿才缓过来：“不对啊，之前老聂同志面色发灰…”

    分明就是一副不行了的样子啊。

    这么多人都看过呢，也都躲着呢。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

    老廖头一句话立马让他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