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子文大约没有料到计安初会突然在自己面前跟他当面质问，应该说，作为一个大州地方要员，还不曾有过任何人，尤其是一个小姑娘，敢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叫板。

    不说他，便是在场所有人，都略敢意外，以至于现场出现了一刹那吊诡的安静，坐在上首的秦肇昱目光闪了闪，露出几分不可察觉的兴味来。

    而屠老头则十分担忧计安初的不谙世事惹恼蒋子文，忙上来打圆场，笑呵呵道：老朽这徒儿是鲁莽了些，不知道礼数，还请大人不要跟孩子计较！

    计安初却已经打断了屠老头说辞，并没有被屠老头拉开，而是继续道：大人，你可以质疑我的年龄，质疑我的资历，质疑我的性别，尽管这种质疑在我看来，是一种无知造成的误解。

    她完全无视蒋子文气歪的脸继续道：无论从统计数据显示，还是回溯历史，都可以确定资历，年龄，性别都不是一个专业人员的桎梏。但是不讨论以上条件，我不认为大人可以质疑我的专业素养。

    她无视蒋子文面上露出的不可思议，而是侃侃道：诚如我无权也无能力质疑大人在您的专业领域的职业素养一样，我在我的领域可以保证无人可比。

    再有，大人还没有听过我对于验尸结果的后续，在没有结论的基础上，武断的判断我的不专业，只会彰显你对这个专业的无知，所以我希望你能够耐心听完我的结论，再提出质疑，这样才是对待他人职业的良好修养。

    蒋子文愣愣的看着计安初，大约是还没有从她这么长的语句中品味出反应来，应该说多数人都不能够理解计安初这番话中的词汇意思。

    但是蒋子文也好，在场几位官员也好，都是寒窗苦读，进士及第考出来的学究，理解力还是可以的，有些词汇不太明白不要紧，意思多少还是能够琢磨透的。

    于是乎，半晌，大家伙陆续明白过来了。很显然，计安初的意思是嫌弃蒋子文的无知，以及谴责他对待她验尸职业的不尊重。

    明白之后却是更长的安静，仵作行当说起来不过是贱业，本朝以来从来都是让人瞧不起的行当，纵然是民间，面对这个行业百姓也是嫌弃的，男子做这个的也不多，更不要说哪个女子敢验尸了。

    最多官府需要查验女尸的时候，让稳婆这类兼职帮忙一下，毕竟男女有别，若是有苦主家属，也不乐意让男人查看自家女人的身体，死的也不行。

    计安初会验尸这个事，本就有悖常理，不过屠老头是这个行业的老人了，他让计安初顶着自己徒弟的名义上手，旁人倒也不好多说，最终这勘验格目上有屠老头落笔签字承担了责任就行。

    但是计安初行事章法不但过于让人震惊，甚至在面对上头对于她的行为提出质疑还敢反驳，这完全有悖于这个时代的行事风格，简直就是在挑衅理法纲常，以至于众人太过震惊反而没了反应。

    但是计安初是个姑娘家，即便此刻所有人都觉得她这话说的大胆而不符纲常，但是在场都是男人，要跟这个女孩子辩论似乎有点掉价，以至于所有人的想法不约而同的心里冒出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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