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都有,都有。”赵应荣欣慰的呵呵直笑。
三个人这样一边说着话,转移赵应荣的注意力,尽量减轻他的痛苦,水匪们一边轻手轻脚的,利落搬开压在他身上的石头。
随着身上的石头越来越少,赵应荣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脸上的笑意越发的勉强了,他一脸的强颜欢笑,吩咐赵浮生:“浮生,那什么,你去,赶紧去清点人手,这个地方还是不太安全,等我,等我脱困了,咱们还是得赶紧走。”
赵浮生有点犹豫,没有亲眼看着赵应荣脱困,他总有些不放心。
李长明看出了赵应荣伤的不轻,知道他是有意要支开赵浮生,赶忙应和道:“是啊浮生,大哥的身子骨一向强健,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你还是听大哥的话,赶紧去清点人手,一会大哥脱困了,咱们好赶紧赶路。”
韩长暮也上前一步,淡淡道:“赵大公子留在这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去干点正事。”
赵浮生哽了一下,狠狠咬着牙,一步三回头的安排去了。
看到赵浮生一走,赵应荣的脸顿时垮了下来,痛的倒抽冷气。
李长明赶忙扑了上去,嘴唇颤抖,声音低幽,满脸焦虑:“大哥,大哥,你,你伤哪了?”
赵应荣根本不知道自己伤在了什么地方,只觉得浑身的骨头似乎都断掉了,极微小的动作,都能扯得浑身上下深入骨髓般的疼痛,痛的他几乎要咬碎了牙根。
这个时候,水匪们已经将压在赵应荣上半身的石头搬开了,他的胸口不那么憋闷了,但是一阵一阵的冷痛也更加剧烈,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
“咳咳咳。”赵应荣重重的重重咳嗽了几下,再也控制不住的鲜血汩汩从唇边漫出来,他一下子就气若游丝了,勉强抬手拍了两下李长明:“二,二弟,浮生,浮生以后,就,就交给你了。”
李长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又不敢哭的声音太大,怕惊动了赵浮生,勉强忍着哭声,哆哆嗦嗦道:“大哥,我,我不管,你的儿子,你活着,活着自己管去。”
赵应荣勉强低笑了一声:“二弟,别,别说气话了。”
一句话,说的李长明泪流满面,哭的不能自已。
看到赵应荣这个模样,水匪们头皮发麻,手上更加利索了,很快就搬开了压在赵应荣腿上的石头,小心翼翼的抬着他,摆在了地上。
赵应荣一阵一阵的,大口大口的喘气,可仍旧觉得那口气不够用,有些倒不过来,他转过头,看到了韩长暮,勉强翘着头,一笑比哭都难看:“司,司使大人,原本,原本小人,小人想,这下,这下不能了,小人没福气,司使大人,大人,以后多多,多多照应小人的二弟,和,和儿子,还有,还有这些,这些没享过福的,的小的们,求,求司使大人了。”
他没说一句话,鲜血就从嘴角漫出来,把衣襟染得通红,浸的湿透。
韩长暮看到赵应荣的情形不
妙,心里很清楚,赵应荣其实是有机会头一个跑出来的,但是他偏偏留在了最后,只是为了护着他手下的这些水匪们,多跑出去一个是一个。
这样的情形下,他怎么忍心拒绝赵应荣,即便是哄骗,他也的答应,他细细的叹了口气,淡薄而温和的点了下头:“好。”
赵应荣一下子松懈了下来,整个人都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连胸口的起伏都变得微不可查了,只有眼珠子还在慢慢的转动,眼皮儿轻微的颤抖两下。
昭示着这还是个活人。
李长明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下哭出了声,终于把正在清点人手的赵浮生的惊动了。
赵浮生跌跌撞撞的跑到近前,看到赵应荣面如金纸,心里咯噔一下,顿觉不妙,一把抓住赵应荣的手,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次第不断的砸在赵应荣的手背上,声声哽咽:“爹,爹,你伤在哪了?爹,爹爹,你,你动一下,动一下好吗?爹,你,你踹我一脚吧!”
赵应荣哪里还有力气动,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哪还有踹人的力气,他始终再笑,只是笑的格外艰难:“浮生别哭,你都是快,快三十的人了,不能,不能哭,以后,以后还有这么多,这么多小的们,要靠你,你,你要,视你二叔如父,多,多,凡事要跟,跟你二叔商量。”
说着,他有气无力的掀了一下眼皮儿,定定看着李长明。
李长明会意,赶忙挪到赵浮生的身边,抓着赵浮生的手,一起握住赵应荣的手,哭的快要背过气去了:“大哥,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赵浮生也跟着连连点头:“爹,爹,我都听你的,你,你一定要好起来,我都听你的。”
赵应荣欣慰极了,慢慢的闭上了双眼,无力的吐出一口气。
赵浮生惊恐的面如死灰,凄厉的惨叫了一声,扑到赵应荣身上哭喊:“爹,爹,爹!”
“大哥,大哥,大哥你醒醒,醒醒。”李长明绝望的砸着地,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起来。
旁边的水匪看到这副情景,竟然齐齐跪倒在地,哭喊声直冲云霄。
韩长暮站在旁边,看的直叹气,觉得自己若是再不说点什么,这两个人怕是要把赵应荣给摇散架了,那可就真的死透了。
“好了,别摇了,大当家只是累了,歇一会儿,你们再这么摇下去,他就真的没救了。”不待韩长暮说话,姚杳就已经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叹了口气。
这一句话如同神音,把李长明和赵浮生从绝望中拉了回来。
李长明抬头,一眼就看到了韩长暮,像是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连滚带爬的跪倒在韩长暮的面前,抱着那条腿就不撒手,哭的眼泪鼻涕都抹在了衣摆上:“司,司使大人,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大哥,求求你了。”
韩长暮嫌弃极了,抽了两下腿没能抽出来,只能转头看着姚杳,无奈的叹气:“去看看。”
姚杳撇
了下嘴,眉宇间写满了不服气。
凭什么他要施恩,让她出力,他自己干嘛不去。
真是出力的不讨好,讨好的不出力,万恶的资本主义。
她暗自腹诽了几句,走到赵应荣的跟前,两指搭在他的腕间,细细切了个脉。
李长明见状,松开了韩长暮的腿,连滚带爬的爬回到赵应荣的身旁,抹着眼泪道:“大哥,哥,你忍忍,你再忍忍,没事的,很快就没事了。”
赵应荣终于被李长明和赵浮生二人哭的醒了过来,再也歇不下去了,胸膛微弱的起伏,一想到那几声爆炸声,他就悲从心来,声音也低不可闻:“二,二弟,咱们,咱们青云寨,完了。”
《极灵混沌决》
李长明抹了两把眼睛:“大哥,只要咱们还活着,就没事,就什么都可以重头再来,没事,没事的大哥。”
赵浮生也重重点头:“是,爹,咱们进了京,做生意也行,出力气也行,总能有口饭吃的。”
赵应荣被赵浮生给说的笑出了声,不知道牵动了哪里的伤势,疼的倒抽了口冷气:“还,还做生意,你长那个,那个做生意的脑子了吗?”
“我,我没长,可是,可是薛先生长了。”赵浮生的神情似哭还笑,说到薛绶,他陡然转头,找了一圈儿,惊呼起来:“薛,薛先生呢,你们见到薛先生了吗?”
水匪们也吃了一惊,他们方才都忙着逃命,谁能顾得上去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算命先生在哪。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薛先生刚才还在这呢,这会儿,不知道去哪了啊。”
“薛先生在这呢,在这躺着呢,估计是累极了,睡着了。”又有人大喊了一声。
赵浮生这才放了心,低声道:“爹,薛先生没事,有他在,还愁做不成生意吗?”
听到薛绶睡着了,韩长暮的心头一跳,望向了姚杳。
姚杳对上韩长暮的目光,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
韩长暮心头一松,原来姚杳又把薛绶给打晕了,这个法子虽说简单粗暴,但是行之有效,一劳永逸。
姚杳切好了脉,起身走到韩长暮的跟前,神情凝重的低声道:“大人,他伤的不轻,外伤倒也算了,可他的两条腿都压断了,心肺也受损严重。”
韩长暮皱眉,诧异道:“这么重的伤?怕是撑不到回京了。”他自然猜到了赵应荣伤的不轻,可是他没猜到这伤势竟然这样重,的确已经危及性命了。
姚杳想了片刻,捏了捏腰间的佩囊,有些舍不得的开口:“卑职这有一种药,可以吊着他的一口气。”
“可以吊着一口气,但保不住他的性命。”韩长暮挑眉,唏嘘道:“我这里也有一种药,可以保得住他的命,但是从此只能是个废人了。”
姚杳一时默然,像赵应荣这样的人,凭脑子吃饭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凭武力吃饭,若引以为傲,赖以生存的武力也没了,于他而言,只怕还不如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