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每次放学,家里都只有我一个人,我哥和我爸那时候很少与我交流。
一个人在房子里总觉的背后空荡荡的,不远处的角落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每到周六,我就在院子外边儿呆很久,靠在围墙上,偶尔看书,更多的时候就是看着来来往往的车,一坐就是一下午。
那时候只有白夜会陪我玩儿会儿,但他大部分的空闲时间都会被抓去背药方,我和他玩儿都得偷偷摸摸的。
后来他搬走了,我就一个人度过了最渴望同伴的那几年。
现在我哥和我爸对我这么好,做什么事儿都由着我,可能是觉得那时候亏欠我了吧。
重阳看着身份证在那儿发呆,我想了想,没去打扰他。小时候发呆的时候,最烦有人自以为是的跑过来和我沟通。
在厨房里研究该弄些什么东西给重阳吃,先前他就说饿了,订外卖肯定不现实,我要是说送到远山花园,快递员会在查了百度地图之后再杀到我家里来。
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吃的,我常年不在这里,冰箱里估计也没什么吃的,最后一些面条儿在我生病的那几天被吃光了。
几根儿火腿,这是去年回家后老爷子死赶着要我带到重庆来,说是家的味道,搞得跟逃荒似的,好在大家都差不多,我还看见一人行李上挂满腊肉。
这玩意儿我不爱吃,所以剩了下来。
再看看还有有什么,火腿、火腿、火腿,然后,火腿。
我家里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火腿,我爸是想让我吃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么?
好吧,最终,我叮叮咣咣来了一顿火腿宴。出场的选手分别是:炒火腿,炖火腿,火腿饭,以及火腿末儿炒大蒜。
最后炖火腿和火腿饭成功晋级,至于其他选手都快赶上化工品了。
把火腿宴端出来的时候,重阳正在研究电视。
这么快就不迷茫孤寂苦了,还对着电视研究上了。
你是不是要问,我是怎么把人装到这盒子里的?我把手里的火腿们摆到桌子上。
他头也没抬,仍在摆弄着遥控器,这是,电视,我知道。
你知道?你不是都忘记了么。
我也,不清楚,有些东西,我都知道,但是,却记不起任何人,和事。
这些东西你都认识?
有些,不认识,像电视在我,记忆里,以前没这么大,也没有这么,多颜色后来有,颜色了,但是没有,这个这么薄。他拿电视给我举了个例子。
你记不记得电视是什么时候有颜色的?我问。
他摇摇头,不记得,就是在我的,记忆里,突然就有,颜色了,就是
就是不记得发展的过程。我道。
对。
吃饭吧。现在也无法纠结这些,搞不好重阳和孟启生一样,也是秘调局研究的牺牲品。
他坐到桌子前,看着我,你的头,怎么了?
我摸了摸额头上那个创可贴,是刚才粘上的,还有些疼,先前在地下车库撞伤了。
严重吗?他问。
还不是你要响应什么国家号召。
等等,你记得响应国家号召?我突然问道。
他也愣住了,也对我好像只是忘记了,和我自己有关的人和事
静了会儿,他突然又说道:你还没说,你都头,怎么了
我开始怎么看不出你有当娱记的潜质?牢牢的把控话题的走向啊!
没事儿,蚊子咬了一口。我也坐到桌子边吃饭。
哦。他头也不抬,吃着碗里的火腿。
我怎么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浓浓的嘲讽?
多吃点儿。难吃死你,这菜我自己都无法忍受了。
嗯。他点点头,埋头痛吃。
吃完后,重阳碗里的火腿饭没有了,看来他还真是饿急了。
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靠在他对面,琢磨着该怎么开口。
我现在就跟和自己儿子谈话似的,要考虑怎么才能不伤到他的自尊心。
你打算以后怎么办?不可能就赖我这儿了吧。
我也不知道。他说,什么都不记得,不知道去哪里。
我把台换了几个,又停下了。
我想我要找宁汗青,他一定知道我的过去。重阳道。
他死了。我说,死了三十多年了。
这么久?
你不好奇你有多大了么?他的那个第一代身份证上只有出生年份的后两位数字,我之前看到那上面写着73,也就是1973年生,当然,也有可能是1873年。
也许很多年吧我记得很多东西,就是不记得人。
我有一个朋友,是中医。我斟酌这开了口,我觉得你可以让他看看。
好啊。他抬头,看着我,眼睛很黑。谢谢你这么帮我。
哎,你说话不卡壳了。
有么,我怎么,没发现?
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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