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封后的郢都,一切井然有序的进行着,似乎一切都在慢慢地走上正轨。
而此时,定远将军府。
这里是定远将军明怀善的府邸,明怀善本是草莽出身,二十多年前在南境参军入伍,在南安侯麾下效命,后追随参与平叛和剿匪有功,一步步擢升,又娶了南安侯潘家女,在南安侯的提拔扶持下,被封为三品定远将军。
本在东南领兵,两年前老母去世,便开始丁忧,所以眼下赋闲在家。
此时,明怀善正在吃着妻子潘氏亲自给他做的膳食,潘氏有一手好厨艺。
吃了一口进去,明怀善心暖之余,不由体贴妻子:“如今天冷了,今日便罢了,过后夫人就不要再去厨房忙了,有什么交代下人做就好,为夫虽然喜欢吃夫人做的东西,却也不急在一时。”
潘氏道:“往后便是夫君想要吃,怕是我也懒得做了,母亲派了人来说,父亲请奏回来的折子已经在昨日抵达郢都,递上去了,今早已经批下准许,父亲快要回来了。”
“弟媳眼看着也又要生了,母亲只怕兼顾不过来,让我回去帮她,我刚还想跟你说,打算过两日就带孩子回去住些日子,等父亲回来了我再回来呢。”
明怀善问:“夫人自己带孩子回去?不用我也一起?”
潘氏道:“可别了,我是要回去小住,家里一群女眷,你与我一起住也不合适,何况你也不喜欢这样的,每次去侯府你都拘着,更别说住在那里了,就自个儿待家里吧,等父亲和弟弟回来了,你再去问安。”
明怀善笑笑:“那就多谢夫人体谅。”
潘氏笑哼:“我还不知道你?看着五大三粗的,竟然这样脸皮薄。”
明怀善咳了一声,继续吃东西。
潘氏惆怅:“不知道这次父亲回来,年后可还要继续南下,本来南边也没什么战事,父亲年岁大了,那边气候又实在不宜父亲康健,母亲和我都不想父亲再去了。”
“可父亲总说什么臣子之道,说只要君上有令,他只要有一口气,就不能只想着赋闲而不为君分忧,可如今天都变了,两位先帝都不在了,只怕君恩也不复以前,父亲着实也该歇歇了。”
明怀善状似漫不经心的笑笑:“谁知道呢,宫里那位公主掌控欲这般强烈,才刚上位就推动了安王反叛肃洗朝堂,杀了那么多先朝的臣子立威,接连的举动来看,性子实在难以捉摸。”
“岳父一心为国,也忠于两位先帝,若是回来了,定然会不满于璇玑公主如今让胤太子主事的行为,只怕也会为她所不喜,如此,便是岳父想回南境,也都不一定能如愿。”
闻言,潘氏面色有些不安,道:“那我得和母亲商量一二,等父亲回来,让他不要多管这些事儿,反正宗室之首的景王爷都不管此荒唐之事,满朝的人也都默许,何况那还是陛下的生父。”
“局势如此,父亲又如何管得了?那位公主实在狠辣,我想想上个月邢台那边连日的屠杀都心有余悸,可不能让她发难父亲,父亲年岁大了,经不得折腾了。”
明怀善无奈道:“岳父那性子,只怕你也是劝不得的。”
潘氏执着道:“那也得劝,为人子女,可不能看着父亲做些不该做的。”
明怀善叹了一声,也就不劝她了。
等他吃好了,潘氏收拾东西便出去了,潘氏出去后,等在外面的护卫才走进来。
“将军,有客求见。”
明怀善已经没了刚才潘氏在时的温和,面色冷肃吗,谨慎的问:“什么客?”
手下说:“是荣侯爷。”
明怀善闻言微惊,荣随之……
惊惑之后,他立刻吩咐:“秘密带他来,别让人发现。”
手下应声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带着把自己包裹的脸都看不清的荣随之进来,然后关上门。
明怀善站起来,朝荣随之随意拱了拱手,似笑非笑的说:“没想到竟然还能在这个时候见到侯爷,距离上次的乱局这么久过去了,还以为侯爷早就隐遁到郢都之外了。”
荣随之没接话,将帽子拉下,解开身上披着的大氅。
明怀善也不在意,做了个请的手势:“荣侯爷坐。”
荣随之依言落座与茶桌边,就着旁边的炭盆烤了烤手,明怀善坐在对面,给荣随之煮了壶茶。
等茶好了,他倒了一杯递给荣随之,荣随之也接过,但是没喝,只是放在鼻前嗅了一下,闻闻茶香就放下了。
明怀善挑眉:“侯爷不喝,是怕明某茶中下毒么?”
荣随之不否认,道:“谨慎些总是好的。”
明怀善倒也不生气。
耐心的问:“侯爷这个时候突然来寻我,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荣随之也不废话,道:“听闻潘昌勇要回来了。”
潘昌勇,是南安侯的名字。
明怀善点头:“夫人适才才与我说起,确实是,等批令抵达南境,他应该就会动身,最迟下月初就到了。”
荣随之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放在面前的桌上,推到明怀善面前,不容置喙的说:“用这个,让潘昌勇病倒,你再顺势让他出面奏请,许你年后回南境替他主理南境军政。”
明怀善微惊,不等他说什么,荣随之接着又说:“等你回南境,借机暗中夺取军权,不说能让你对南境大军令行禁止,起码你能镇得住南境大军,便是调军之令传达也能压住,坏不了我的事,日后必定有你的好处。”
闻言,明怀善猛然大惊,咬牙沉声问道:“荣侯爷是要造反?”
荣随之淡淡的反问:“我不早就在造反了么?”
明怀善一噎。
是了,荣随之早就造反了,只是他逃过一劫,成了上次乱局的漏网之鱼,如今没有退路,要么死,要么就是彻底反叛。
南境鲜有战事,所以南境军虽然也是镇守一方,可确切来说,是备用军来的。
荣随之在那边暗中经营了不少,但是明着的军政大权是在潘家为首的几个大将手里,而他们是忠于帝王的,潘家为首执掌的南境军自然也是。
虽然说南境数十万大军几乎是由祭月商行军资供养,但是名义上那是姬沉的意思,荣家在那边只有几分薄面,以往借此做些什么还能受用,关乎军政甚至朝廷安稳的就不行了,当然,荣随之以前也懂得分寸。
一旦有诏,南境军必定整顿北上支援,他那些暗中势力应该拦不住,必须要有人明面上镇着,阻拦任何一支军队出动。
明怀善道:“侯爷只怕看得我明某,虽说我是潘家女婿,岳父对我信任赏识,可我毕竟不是潘家的人,岳父还有儿子,妻弟也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就算岳父倒下,也不会就任由我这个外姓人染指军政。”
“何况虽说南境军是潘家为首,可还有另外两位大将军分别执掌十万大军,与岳父互相制衡,他们可不是好应付的,我镇住了岳父这一支,其他的只怕也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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