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都是陌生的名字,觉得索然。
宋清河端坐在位置上,等待主持人为站上台的论坛发起人和部分领导一一做介绍。
十分钟后,话筒被递到宋清河手中。
漂亮的主持人颇解风情,也提前从普华院长那里了解到这个男孩子背后的故事,知道宋清河肯来到这儿,已是幸事。
她转交话筒的时候,眼神在宋清河脸上意味深长地注视片刻,低声暗示,自己将亲自为他放映课件。
课件做的很长,是曾琦照本宣科,提前为这次论坛准备好的,摘取的都是宋清河以往的研究成果和治愈实例。
宋清河自知自己尚且年轻,资历浅薄,不愿意占用大家太长时间,也不愿意过分坦露自己病人的,便用激光笔将课件翻到理论部分,临场发挥了一场极短的演讲。
主持人本想中途插几句话进来,将话题延伸的宽泛一些,好让整个流程按计划的时间来进行,不料,被宋清河伸手制止。
他的话虽短,但内容仍旧是围绕心身医学展开的,算不上跑题。
而且,他演讲的越短,就说明后面急着上台分享自己工作成果的人,更有机会抓住在场招商人员的眼球。
听着台下一阵波浪似的掌声,宋清河在心里沉沉呼出一口气。
他冲周围的人一一点头,微笑,下台取了衣服,悄无声息地从后门溜出去。
时间还早,来得及四处兜兜转转地散步,把这漫长的时间打磨掉。
手机安静地躺在上衣口袋里。
他不是没想过联系于斯谭,毕竟两人见面的机会不多。
上次于斯谭离开后,两人之间的联系仅限于偶尔巧合的时间:他熬夜未睡,赶论文间隙给于斯谭打个电话,而于斯谭恰好有空,两人闲聊片刻。
宋清河垂下眼睛盯着手机,正犹豫间,忽听背后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女主持踩着高跟鞋,正疾速挪动玉步,朝他身上奔来。
巨大的惯性使得女主持停在宋清河面前时,不得不扶一下他的胳膊作为支撑。
在这个地方,这样的肢体接触算是常态,但宋清河终究是不习惯,确定她站稳后,迅速将胳膊撤开。
“宋,我邀请你这么多次,没想到你今天会来……”
女主持磕磕绊绊的中文和尚未缓和的喘息声,让这句感激的话显得更有诚意了。
宋清河这才隐约记起,以前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主办方,通过院长辗转联系到自己,要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我邮箱里的那些邮件,都是你发的?你是金?”
“对,我是,你总算记起我了!这次论坛要开三天,你既然来了,我会帮你安排住宿,吃食,你就不要急着回去了,好吗?”
宋清河看着金热切的眼神,不由得重新审视了一下面前这位女主持。
她的年纪不过三十岁上下,长期从事主持类热情洋溢的工作,使得她的神色和眼神都格外有热情,一开口说话,就给人一种热烈大方的感觉。
现在,她这样盛情邀约,宋清河自然知道她的本意。
“我的助理已经帮我定好了回程的机票,时间宝贵,我该去机场了。”
“不!”
金摇头拒绝道。
“你的飞行时间是下午两点,现在还早。你等我安排好这边的会议,中午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
飞行时间?
宋清河听到她如此可爱的用词,不由得放松一笑。
趁他犹豫的时刻,金的心里已有把握。
她趁机从包里拿出一张便签纸塞进宋清河手心里,临走前,又回头妩媚一笑,涂了车厘子色指甲油的手指停在耳边,冲宋清河做出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宋清河愣了一下,摇摇头笑了。
在热情如火的人眼中,不拒绝,那便是同意了。
来到会场,金的心情格外舒畅,比刚刚跳舞时更开怀。
有侍应走过来,附到她耳边低声道:“简家老爷子交待过的那两位宾客来了……”
金的眉毛向上一扬,大而有神的眼睛瞬间捕捉到从前面进来的两个身影:一老一少,老的那位先生步子稳健,颇有简家长辈的风采;少的那个是位女孩子,衣着虽然低调,但眉宇间竟有一股特殊的情怀,长相令人侧目。
金慌忙迎上去,巧笑倩兮,赶在侍应生引两人入座前,将两人座位旁边多余的椅子全部撤开。
打招呼,握手,致谢,这是论坛中常见的社交三部曲。
金是习惯了大场面的人,即使面对自己背后最大的金主----简家,也照例是专业性地寒暄,不失半分风采。
她吩咐人将宋清河的座位也移开,一边伸手冲摄像打了个招呼,意思是:镜头扫到简家人的位置时,要马上做一些处理。
论坛进行到一半。
曦文桌上的笔记早已洋洋洒洒写满了五六页,但初步来看,对以后的实战作业并没有太实际的帮助。
她揉了揉眼睛,看向何叔道:“叔,您困吗?”
“额,我……还行,还行。”
何叔避开曦文的眼神,悄悄坐正,希望能打起一些精神。
此前,何叔早已打过三四次短暂的盹儿,状态早已休整了一些。
尽管知道自己不用上镜头,但毕竟代表了简家,不能这么跌份儿。
突然,曦文的椅子一声响动,已经朝后边挪了一大步。
“曦文,你这是?”
“斯谭找我,有急事!叔,您自个儿慢慢听,等会儿我让司机接您回去,您注意安全,好吗?”
何叔疑惑地看了一眼人头攒动的会场,脑门子一阵眩晕。
斯谭的电话打的真是及时。
曦文收拾好书包从后门溜出来,一边给于斯谭回拨过去。
于斯谭的车就停在楼下,看上去,他早已等了多时。
“曦文,我估摸着你们的会该结束了,才给你打的电话,怎么样,没有耽误你学习吧?”
“没有,一上午的时间,会才开了一半,待会儿啊,估计主持人还得安排大家的餐食和茶点,少不了要折腾一天了。”
“那……倒是难为何叔了!”
于斯谭说着,两人同时回忆起何叔半个字都听不懂,还要硬撑着微笑、点头、鼓掌的画面,不禁笑作一团。
自打二叔犯懒了之后,何叔就经常这样被二叔推到各式论坛,拍卖会,发布会等活动场合,还有曦文学校里的一些家庭活动,着实是为难了他老人家。
于斯谭帮曦文把座位往后调了一下,系好安全带。
“斯谭,你这么急找我出来,是什么事?”
“月光石不见了。”
曦文愣了片刻,手里的芒果干瞬时掉在脚边。
于斯谭似是料到她这样的反应,没再接着说下去,给她一些反应的时间。
曦文低头将车内收拾干净,情绪缓和了一些。
“这块石头,我记得你当年藏的特别好。张家囚禁你五年的时间,找遍整个纽约,甚至找人到a市去找,都没能找到。怎么就……”
“他们自然是料不到我把这月光石放在哪里。早些年,我家在巴黎买过一处酒庄,名叫尼蔻之心。月光石的材质比较特殊,放在地表以上接触土壤的位置,很容易被一种先进的设备检测到。所以,我将它放在一桶密闭的原浆里,沉入了酒庄后面的一个人工湖,悬空。”
曦文听罢,知道当年于斯谭计划缜密,按道理来说,月光石是不可能这么轻易被那帮人拿到的。
“我们两年前从海上回来,你有没有去巴黎确认过?”
“确认了。我当时回到于家,第一时间就找人去那个酒庄确认过。月光石还在。”
“你觉得,他们拿到月光石之后,会做什么……”
于斯谭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
他舔了一下嘴唇,似乎是在苦苦思索。
月光石的功能自然是非常多:赏玩,鉴宝,装饰,科研……可它最特别的地方,是催眠。
无须任何介质,无需特殊的环境,一个人只要拿到月光石,得知开启的密码,就可以随时对另一个人进行催眠。
催眠的程度和时间会随着每个人性格当中依从性的部分发生变化,简单地说,一个人依从性高,喜欢听别人的话,就能长时间陷进被催眠的状态;反之,催眠的效果会随着时间流逝自然而然地消失。
“曦文,我们现在先不用担心月光石如今在谁的手上,那人将会做些什么,你现在只需要考虑,如何才能保证简家的安全。”
“那你呢?月光石的秘密,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可是那些人一直以为你是安娜。月光石的秘密,我只告诉了安娜一个人,我们是一同守护着这个秘密的。”
曦文眼里的瞳孔逐渐缩紧,想了一刻:危险分摊到两个人身上,总比让于斯谭独自承担的好。
她将手放在于斯谭胳膊上,算是安抚他。
“既然他们以为我是安娜,那我就是安娜。从现在开始,我跟你一起去酒庄,一起找那块石头。”
于斯谭将她的手拿开,想都不想便拒绝了。
曦文再次坚决地将手放上去。
“你最好不要跟宋清河一样,总是串通我二叔做这个、瞒那个的。家里的长辈们都老了,可我们还年轻,还有冒险的资本。我再也不愿意看着身边的人因为那块破石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冒犯了。”
于斯谭听了曦文这话,心里一惊。
他自以为了解安娜,却从来没有机会更深刻地了解简安。
此时,他看着曦文的眼睛,内心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那双眼睛里呈现的东西既不慷慨激昂,也不悲伤,只像一股柔软坚韧的绳索,有股鞭挞不破的力量。
于斯谭不由得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喃喃道:
“可是,简家,还能承受再失去你的局面吗?我们都不是超级英雄,没有那么震慑的力量跟那群人搏命。以后,也许我们能做的只是鸡蛋碰撞石头,稍微挽回一些损失。如果碰巧我们找对了机会,能全身而退。”
曦文听着于斯谭深切的语调,心里自然明白他的担忧。
她将脸放在他手心里摩挲片刻,宽慰他道:
“从你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那一刻,我就知道安娜最想要我做什么了。既然我们跳不开月光石这件事儿,那就去碰碰那块石头吧。幸运的话,也许石头自己先崩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