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斯谭疑惑地走到门口,看了一眼院子里的玫瑰花丛。
“自古以来,不管是再厉害的毒杀,总得有一些线索留在体内,可是这法医来回验了几次,居然没有得出任何有用的结论,难道……”
沈慢微微一笑,看着宋清河道:
“要说这马钱子,也不是十分神秘的药,就算凶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毒药掺在玫瑰花束里,通过气味侵袭死者的身体,可中毒就是中毒,人中毒身亡的反应,自然是跟其它非正常死亡的反应不一样的。”
宋清河回来之前,自然是跟沈慢已经进行过一次长谈了,因此,沈慢说的这些话并不是在商量或推论,而是已经在裸地暗示于斯谭,警署和法医都有问题。
安娜看出沈慢和宋清河两人的意思,她望着于斯谭,知道他并非是不能接受双亲被人构陷的事实,而是即使知道了这些,去举证警署和法医毫无意义,关键是,该如何揪出那个在背后使坏的人。
安娜见于斯谭迟迟没有说话,便对宋清河道:
“要不,我去找张平君吧?总比坐在这里来回分析要有用的多。”
这话一出,不管是宋清河、沈慢还是于斯谭,都异口同声地拒绝了。
宋清河道:“张平君这个人,我一早就怀疑了,也请沈慢在暗地里帮我调查。可是这个人隐藏太深,到现在我们除了他在疗养院的一个营养餐类目表之外,连他的具体作息时间都摸不透,更别说单独跟他见面了。”
沈慢在一旁点点头 顺便帮宋清河补充了两句:
“张平君既然能刻意隐藏好这些信息,就说明他一早知道,我们一定会查到他头上,只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罢了。不过,他这样等着我们过去找他问责,反而是十分危险的信号。”
宋清河起身走到于斯谭面前,恳切而愧疚地对于斯谭道:
“斯谭,我很想在这个时候帮你做些巨大的事情,可是现在为了你跟安娜的安全考虑,我不打算在近期有任何举动。但是我跟你保证,我和沈慢会一直追踪张平君的动静,直到确认时机成熟,我们可以安全的见到他为止。”
于斯谭看着宋清河执着热烈的眼神,知道他心里已经在为此事挣扎许久,只是碍于两人的亲密关系,不忍心说出口罢了。
于斯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手指捻起杯子将茶水递到口边,微微一笑道:
“你们不用在意这些事情,更不用因为在乎我的感受耿耿于怀。对于我来说,我爸妈突然之间离开这个世界,是我最痛苦的事情,至于什么追查,什么张平君,来日方长,而且我跟他之间,还有很多旧账没有算呢!”
于斯谭说的旧账,自然是之前被张平君私自囚禁在海上,继而又派人持续不断的调查和追杀的事情。
这个人真的跟狗皮膏药一样,一旦黏上了,便再也甩不掉了,又恶心又无奈。
宋清河问于斯谭道:“叔叔阿姨这件事情,如果还是因为月光石的话,你打算怎么做?有没有考虑过导师的建议?”
“导师?我……”
于斯谭一时之间有些愣住了。
立文博士在回a市之前,确实带着月光石找于斯谭促膝长谈过一次。
他的意思是,月光石的存在本身虽然是珍稀的物件,可这个物件如果引起了无休止的争端和屠戮,倒不如直接了结掉。
这个决定如果是在以前,不管是安娜还是于斯谭,都会毫不犹豫地将月光石拿出来就此销毁掉。
以立文博士的能力,找到一种对土壤腐蚀性最小的方法来摧毁月光石,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目前于斯谭考虑的是,如果月光石真的被销毁了,张平君和张庆阳这样的人,真的能就此罢休了吗?
未必。
人心不足蛇吞象,真正导致张平君和张庆阳无休止纠缠的东西是,即使没了月光石,还有别的东西,也许是于家的生意,也许是曦文,也许是简家的产业,等等。
总之,他们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开始自己下一步的动作。
想到这儿,于斯谭放下茶水,看着宋清河的眼睛十分坚定地回道:
“月光石是于家的东西,更是我跟安娜当初的定情信物,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我都不希望让月光石为张庆阳父子的坏心思埋单。”
宋清河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冲于斯谭点点头,意思是自己会支持他这个决定的。
安娜走过来将手放在于斯谭肩膀上,两人相视一笑。
宋清河见到这个情景,眉心一抖,瞳孔像是突然起了一次地震。
他慌乱地避开两人,却直接碰上沈慢不急不躁看热闹的样子。
沈慢笑着对宋清河道:“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你,老宋,真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
这话里的意思说得如此直白,宋清河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连手指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慌乱之下,只好捏住了桌子的杯子,假装慢慢品茶。
于斯谭看出宋清河的尴尬,急忙转移话题道:
“安娜,你之前告诉我说,张庆阳跟格莉两个人暂时不可能追来北区了,你到底对这两个人做了什么?”
安娜早已料到于斯谭早晚会问出这个问题,毫不避讳地微微一笑,看着众人道:
“一个被我扔进了从研究所焚化池带回来的水里,另外一个嘛,我亲自给他注射了他最宝贝的63号微生物标本。像张庆阳这样的人,既然这么喜欢追着别人尝试他的标本,倒不如让他自己体验一把。”
于斯谭听罢,顿时目瞪口呆,他转过脸看了看沈慢和宋清河,他们俩的神色也吃惊的很,尤其是宋清河,几乎要被口中的茶呛出来鼻涕了。
安娜接着补充道:“对了,为了防止张庆阳吸收标本之后回来报复,我将他丢到我们简家以前旧仓库的一个冷冻室里待了两个小时,然后丢给了格莉。至于现在他们两个人怎么样了,我丝毫都不关心。”
安娜说完,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解解渴。
宋清河笑了一下,很快恢复了以往安安静静的模样,假装淡定地对安娜道: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张庆阳心毒如蛇蝎,可到底是凡夫俗子,一时被安娜用情感迷惑,吃了亏,倒也不足为奇。
可是格莉,好歹是一个大名鼎鼎的17号标本啊!
安娜看出了宋清河心里琢磨的事情,笑着对他解释道:
“被注射过标本的人,对冰的感受度非常敏感,只需要少量的冰水就能引出很多不良反应,比如头晕目眩,视物模糊,再比如说肢体僵硬无法行走,严重的甚至会脊背强直。以前在张庆阳的实验室里,我们连储藏牛奶和食物的冷冻柜都没有,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真是没有想到,那么厉害的标本居然还有这样巨大的一处弱点。
宋清河突然想到,以前格莉住在普华医院的精神科病房时,一到用餐时间就到处抢其它病人的肉吃,屡教不改,但唯独护士放在冰箱里的酸奶和提炼乳,格莉从来没敢动过。
想到这儿,宋清河对安娜道:
“看来,眼下张庆阳跟格莉两个人是暂时来不了北区了,不如趁这个时间,去张家院子看看吧?”
安娜眼睛一抬,疑惑地问宋清河:
“张家?就是以前跟曦文关系比较好的那个姑娘,名字叫庆雪的,惨死的那个大院?”
原本宋清河提议去张家院子看看,只是为了找一找是否有张平君无意当中留下来的一些东西,可是经过安娜刚刚那样一描述,空气当中顿时出现了一直异样恐怖的气氛。
于斯谭勉强喝下杯子里最后一口水压压惊,对安娜说道:
“以前的事,要不咱们就不提了吧?更何况,那是曦文的朋友,不是你的朋友,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安娜冲于斯谭疯狂地摇了摇头,连声道:
“这可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曦文的记忆都在我脑子里,就算我没有亲身看到那个场景,可是当时曦文脑中的反应和心里的状态,我是绝对能够最大程度地感同身受的,你别想忽悠我过去!”
安娜说着,索性坐到一边摆弄花草去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宋清河有些怔住了,他刚刚听到安娜说,曦文的记忆,现在都在她的脑子里?
为了确认这个事实,宋清河呆呆地走到安娜跟前,扳过她的脸仔细端详,希望能看到一丝曦文的影子。
那一刻,安娜有些惊慌失措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恐。
“宋清河,你以后不要再用这种貌似深情款款的眼神看着我了,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就冲你以前对曦文做的那些事情,我真想一巴掌拍……”
“什么事情?”宋清河继续锲而不舍地追问道,目光灼灼。
安娜望着宋清河的眼睛,知道自己此时无论是打着哈哈含糊过去,还是故作生气地岔开话题蒙混过关,都无法逃开宋清河这么多天以来的心结了。
她脸一红,试着安慰宋清河道:
“老宋,我现在就以曦文的身份再叫你一遍,老宋,以前你跟曦文的事情,我很内疚,可我不是曦文,我也无法装作是她,我觉得,与其摇摆不定,倒不如直接跟你说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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