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沈慢足以乱真的惊恐表情,宋清河跟丹尼不禁对视了一眼,不寒而栗。
三个人坐下来开始对线索,沈慢坐在一边,宋清河跟丹尼坐在另外一边,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慢。
显然,在他俩的意识当中,沈慢暂时还没有摆脱嫌疑。
看着沈慢惊魂未定的模样,丹尼率先发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大厅的?我在外面一直溜达,甚至看到了宋一个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但就是没看到你!”
沈慢对他这审问般的语气颇为不满,不仅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反而伸手扯开自己的领带,对着丹尼发泄了一通脾气
“我当时跟弗雷德那个疯子打完架就出去了!你们俩谁都不帮忙就算了,还自顾自的跑了!我被他打的鼻子都青了,头到这会儿还是晕着的,你们居然以为是我把他弄成这个样子了?!”
丹尼对此无言以对,但仍然是不明白,在这个只有四个人的实验室里,为什么三个人都不在场的情况下,剩下的一个人却无缘无故留下一摊血,然后失踪了?
宋清河见沈慢刚刚毫不避讳自己跟弗雷德打架的事情,委屈的神色也确实是发自本心,不由得对弗雷德酒后发疯的事产生了疑心。
“老沈,你跟弗雷德打架的时候,有没有打到他的头部,比如后脑或者颅顶?”
沈慢细细回想了一下,摇头道
“没有。那个家伙比我高,躺地上的时候他薅住我的头发,我最多只能攻击到他的脖子,所以……”
沈慢回忆到自己被弗雷德紧紧抓住头皮的场景,清楚地记得自己是手脚并用地踩住了他的胸口和脖子,然而这个家伙终究是体态壮大,体格十分壮硕,沈慢看自己实在不是他的对手,便猛地在他下腹的位置踢了一脚,直接冲出门跑了。
他连伤及弗雷德都没有成功,怎么可能在他头上做出这么厉害的攻击,从而留下那一摊子血呢?
为了证明自己刚刚确实是跑出去躲到一个地方睡觉了,沈慢决定带着宋清河跟丹尼两人去自己睡觉的地方看看。
临出门时,宋清河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大厅,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怎么了?要不要我们留一个人在这里等着?”
沈慢看宋清河望着大厅若有所思,以为他是不愿意再出去,便体贴地询问道。
宋清河摇了摇头,刻意走到最后,趁沈慢和丹尼两人不注意,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黑色的东西丢到门后。
沈慢凭借记忆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一处荒地走,丹尼越走越发现不对劲,忍不住对沈慢道
“你刚刚确定就是在这里睡的觉?我可是在这附近转了好几圈的!我还……”
沈慢没有理会丹尼,自顾自地往前走,继而来到一处突然拉低的地势下,指着那个地方道
“就在这儿,你们看吧,仔细闻一闻是不是还能闻到本人的体香?”
沈慢说到最后一句“体香”的时候,忍不住冲丹尼和宋清河两人翻了个白眼。
他当时醉的厉害,又被弗雷德打得晕头转向,绝对是看到一个枕头就要躺上去了。直到酒醒之后他才发现,这个地方尿臭味儿实在是重的厉害。
丹尼刚看了一眼那处低洼的土坑,随即眼珠儿一转,掩住鼻子一声不吭。
这个时候,沈慢实在忍不住骂骂咧咧地唠叨起来:
“也不知道这么荒僻的野外,是哪只野猴子这么皮!天杀的找到这么合适的茅池!”
沈慢说的这是家乡话,本来只有宋清河一人能听得懂,但丹尼好歹跟沈慢共事久了,虽然没有完全太明白沈慢骂的是怎么回事,但也听懂了大致意思,不由得脸一红,将头扭到一边假装四处张望了一下,岔开话题道:
“嗯……要说沈先生是藏在这里了,我倒是相信了。毕竟一个酒醉到分不清地势的人,能找到这样一个避风的地方,又十分隐蔽,不轻易被人打扰,自然没必要撒谎了。”
宋清河看丹尼的神情,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微微一笑,走到他俩中间一手揽过一个,三人摇摇晃晃地回实验室了。
弗雷德算是找不到了,从大厅现场留下的血迹来看,他就算不死,也失掉了半条命,吉凶难料。
沈慢坐在凳子上,将双脚高高翘起搁置在餐桌上,强迫症似的一晃一晃。
他不是太闲,而是内心十分紧张:说好的他跟宋清河一起先来探一探地方,随后再通知丹尼和弗雷德过来一起商量,研究所特派的施工队早已定好,明天一早就赶过来修葺房顶和内室,顺便把砸坏的地板给整修一下,可现在弗雷德突然出了这事,他本人又身居要职,很难不被人注意到。
随意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倒也不是难事,可宋清河的任职条‖子刚递上去,章都没盖,现在要是突然传出平时与他不合的弗雷德在这里离奇失踪了,难免会影响宋清河接下来的任职。
想到这里,沈慢的心里一阵烦乱,双脚不由得抖动的更厉害了。
宋清河趁喝水的空当儿,看两人没有注意到自己,偷偷走到门口将原先丢下的一个黑色小物件捡起来放回兜里,一边若无其事地拿着水杯离开了。
沈慢和丹尼已经躺在一楼餐桌旁盖着外套睡熟了,宋清河轻声走进张庆阳在二楼的办公室,掏出兜里的东西。
那是一只十分纤巧的录音笔,通体黑色,模样精致而大方,乍一看像一只做工昂贵的打火机。
这是宋清河以前在立文博士手底下做实验的时候不经意间得到的,平时像优盘一样在身上带着,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他锁好门,将录音笔放到耳边仔细听着。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应该是起初沈慢和丹尼的声音,他们正急着出门。
漫长的空白。
宋清河检查一下录音笔,确认电量充足,换了只耳朵继续听着。
还是漫长的空白声。
宋清河微微蹙起眉头,细细想来,从他们跟着沈慢出去,再到原路返回,至少半个小时的时间。如果这座实验室里藏匿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大概率会在这个时候下楼查看情况的。
宋清河疑惑地将录音笔从耳朵旁拿下来,正待关掉,突然听到一声清晰的“咔哒”声!
他浑身一颤,顿时吓得不轻,一时之间没有分辨出这声音到底是从录音笔当中发出来的,还是从实验室的二楼发出来的。
宋清河伸出手指擦了下额上的汗迹,重新回听了一遍,确认那个“咔哒”声确实是录音笔当时在门口录下来的。
可奇怪的是,除了那个明显的“咔哒”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宋清河越想越不对劲,实在无法推测出那到底是什么声音,索性又回到一楼,打算去门口看个清楚。
沈慢跟丹尼仍然在熟睡着,出于寒意,两人忍不住团团抱住对方,将手脚揣进对方怀里取暖。
宋清河脱下外套帮两个盖好,转而去研究那扇看似普通的木门。
也许是张庆阳觉得,实验室最外围的防弹玻璃和防弹安保门做的非常好,实验室入口这门索性就随意一些,跟市面上普通的门没什么两样。
宋清河围着门转了几圈,又伸手活动两下,即使开合到了最大的角度,还是无法像录音笔里记录下来的那样,发出那么清晰的咔哒声。
这首先排除了,绝对不是山野的风偶然导致的。
宋清河几乎可以确定,这实验室内绝对曾进入一个外人,趁所有人都不在的时候默默安排着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宋清河急忙叫醒沈慢,让他立刻打电话给研究所的施工人员,通知他们不必来了,千万不能靠近这座实验室。
沈慢此时正睡得迷迷糊糊,猛然听到宋清河这句话,有些不知所措。
临时实验室的搭建工作是大事,关系到接下来宋清河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更是所长心心念念想要得到幼虫实验数据的大后方。这个时候突然不让施工,宋清河几乎是直接断送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老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可不能因为弗雷德这件事想的太多,连实验都不做了!”
宋清河摇了摇头,一边帮沈慢穿好外套,一边认真道:
“不是不做实验了,是暂停!这实验室里有人在悄悄安排着什么事情,查清楚之前,最好不要让其它人擅自靠近,否则,我预感会有十分严重的结果!”
沈慢被宋清河严厉的语气和认真的神情吓到,立刻没了睡意,独自捧了一杯水慢慢喝着,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丹尼此时仍在睡着,根本不知道大厅内刚刚发生了什么。
“老宋,你真的确定,这屋里……有旁人?”
宋清河正在大厅内漫无目的地踱步,听了沈慢这话,再次认真地冲他点了点头。
沈慢三两口将杯子里的水喝完,继而紧捏着手指,把杯子握成了一张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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